“我瘦了很多嗎?”這路小佳還真不知道。他撞柱子撞得腦震盪,站起來就噁心想吐,一對蚊香眼看什麼都看不清,這兩天才好歹能坐著了。所以從他醒了到現在,他還沒照過鏡子。
“你自己不會摸摸。”姬冰雁特別嫌棄路小佳傻愣愣的樣子。
“誒嘿嘿,那多不好意思。”路小佳摸摸鼻子,“瘦了也好,這樣說老闆是‘鐵公雞’才有人相信。三少爺來幹嘛?”
“來給你治病。”姬冰雁覺得陪路小佳演戲的自己也有夠蠢的,可他不想破壞路小佳的計劃。不想當殺手也好,當個小賬房,整天寫寫算算往臉上抹兩道黑才合那不成熟的性子。
丁靈中啞聲道:“小佳,姬老闆說你都不記得了,是真的嗎?”
路小佳道:“不是。”
丁靈中臉上的顏色剛緩,他又說道:“我還記得我是姬老闆的小賬房,月俸銀子二兩半。”
不是二兩嗎?姬冰雁似笑非笑地看著路小佳。
我欠你那麼多錢,二兩半還得快些。路小佳眨眨眼睛,眼尾稍稍上挑,勾出個調皮的形狀。
22蘭州(二)
“這是你自己記得的,還是姬老闆告訴你的?”丁靈中的臉色很難看。
“自然是我自己記得的。”路小佳擺出一副天真的樣子,“怎麼,有哪裡不對麼?”
“大夫說後腦撞得狠了些,可能會心神錯亂,把自己心中的期望當做事實。”姬冰雁道。
他本是解釋給丁靈中聽,路小佳卻不想放過這個擠兌丁靈中的機會:“啊?這麼說,我以前不是老闆你的賬房?那……我是誰?”
姬冰雁看穿了他的心思,並不答話。
丁靈中躊躇了一下,也迴避了這個問題,從懷裡掏出了枚花生,道:“你還認得這個嗎?”
那是路小佳曾經扔去打昏了丁靈中的“例不虛發·鐵花生”。
丁靈中能好好儲存著這枚花生,也算是有心了。路小佳拿過花生,道:“自然認得啊,不就是花生嗎?莫非三少爺的花生有何奇特之處?”
他說著,剝開花生紅紅的包衣,將兩片扣得緊緊的子葉掰開攤在手心裡。
“小佳……”丁靈中心中一陣滯澀。他還有很多話沒有問。他想知道路小佳當初回來丁家是不是真的為了見丁乘風一面。他想知道那三枚射向丁白雲的花生的初衷究竟是什麼。傅紅雪和葉開出現得太巧,那個桃花娘子洩密只是丁白雲的猜測,路小佳才是最大嫌疑人,他無法不懷疑路小佳,何況後來路小佳還為了救傅紅雪和葉開害死了丁白雲。
丁靈中知道所謂害死丁白雲只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可不這樣,他無法面對路小佳。他對路小佳說過喜歡,但那喜歡到最後被他自己貶得一文不值。那天爆炸過後,路小佳一身狼狽昏迷在天心樓裡的樣子,他忘記不了。後來,傅紅雪和葉開抱著路小佳來客棧,他和丁乘風抱著丁白雲去內宅,兩組人就像有極大的默契那般,各自離去。彷彿路小佳自始至終都跟丁家毫無瓜葛。
結果到現在,他連路小佳的記憶都奪走了麼?
丁靈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歡路小佳了。他從小被丁乘風寵大,雖然能夠明辨是非,骨子裡仍是自傲的。他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後,去看了兩眼路小佳,然後異想天開地想出了和路小佳成親的想法。他的出發點或許只是不想讓自己是私生子這個事實公之於眾,藉著路小佳繼續名正言順地享受丁三少爺的一切,順帶擺著高高在上的姿態,施捨給路小佳所謂的感情。
“三少爺?”路小佳輕輕喚了丁靈中一聲,“您有重孝在身,我本不該麻煩您,只是我家老闆都把您請來了,就勞煩您把我這病治了吧,我好早點隨老闆回家過年。”
丁靈中終於回神,掀開路小佳的被子,伸手在路小佳身上疾點了幾十下才收手,末了又給路小佳蓋好被子,沉默了一會兒,轉身便走。
路小佳也不留,默默揉揉自己被戳得疼疼的肉肉,心下鬆了口氣。和丁家的糾纏總算是了結了,今後他和姬冰雁躲去蘭州,安安生生過日子,最好大家老死不再往來。
姬冰雁送丁靈中出門,路小佳嘴裡有些幹,爬起來去喝水。
要說腦震盪這種事情真不是開玩笑的,路小佳掙扎了半天才站穩,腦袋裡像是有個人在放煙花,眼前一片金星地向前蹭了兩步,還沒碰到桌子沿就搖搖晃晃絆到了東西,倒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要喝水?”姬冰雁問道。
路小佳好一會兒才不暈了,點了點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