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在草地上找了處乾淨的地方,把食盒放在樹下,招呼李陵:“愣著做什麼?過來吃呀。”
餓了一夜的李陵不由自主地邁動雙腿,就著麵餅咬了兩口,後知後覺地想到:自己什麼時候和他那麼熟了?
這個問題困擾了李陵很久很久,兩人照舊過著互相抬槓、拆臺、比試、捱揍的日子,直到他鬼使神差地拿了叔叔出入宮廷的令牌,李陵才發現自己不但早早上了劉徹的賊船,連船都開出去老遠了。
李陵年紀小,想不通的事情看不懂的人物還有很多,比如眼前這個不拿自己當外人在李家演武場上躥下跳並輕鬆掄起重達一石(一百二十市斤)的鐵棍將爺爺親手種下的古木攔腰斬斷的少年。
灌夫非常不好意思地撓頭:“啊,我賠。”
李陵氣得渾身發抖。
“我是天生神力,不是怪物,你別害怕啊。”
“誰怕了?! ”
“那你抖什麼?”灌夫用天生大嗓門讓院裡院外的僕人護衛都聽得一清二楚的聲音說道,“今兒你灌爺是特地給你慶生來的,日後傳揚出去,保管教天下人都不敢欺負你!可你的膽兒也忒小了,得多練練。”
劉徹眼睛抬也沒抬,也不知是對誰說的:“揍他。”
第十三章 奪太子位
李陵童年中為數不多被人記著的生日之一,主要在你一拳我一腳的雞飛狗跳中度過的。
如果不是叔叔值的是夜班,他的尊臀當晚就要開花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皇子高深莫測地教育他。
於是,在他長了一歲的第一個黎明,不得不為“合夥”弄斷了爺爺於參軍當日親手種下的充滿象徵意義的古木奔波。
李陵一直是個乖巧孩子,叔叔說蹲馬步兩個時辰,絕對不會少一秒;叔叔說尊卑有別要對皇子以禮相待,他絕對不拿拳腳往劉徹身上招呼,除了每日日常比試並確定自己吃不了虧以外,除了共同闖禍之後卻自己一個人挨罰以外——李陵就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長輩,劉徹的舅舅一見小孩賣萌的臉就會大私無公地包庇縱容偏袒自家外甥,而同樣的招數用在叔叔身上,自己卻是要挨兩頓揍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劉徹說的那樣,擔心自己將來以色事主走上歪路?
“別發愁了,我兄弟說這神什麼弓有用,就一定有用。”
李陵硬抗下灌夫的大力金剛掌——還不如挨叔叔的藤條呢……
“是神臂弓。”劉徹好笑地解釋,看李陵愁眉不展,寬慰道:“只要用那棵斷樹做成這柄弓,你叔叔絕對不會計較你的錯誤,反而會大大嘉獎你一番。”
“我、的、錯、誤?”李陵一字一頓。私逃宮闈的是誰?鐵棍亂舞的又是誰?
“引狼入室啊。”劉徹理所當然地說。
灌夫大笑。
儘管看小弟欺負小弟的小弟的模樣十分不厚道,但灌夫還是勇於承擔責任為了義氣兩肋插刀的江湖兒女一枚,也多虧了灌家一呼百應群魔起舞的地方勢力,一夜之內便把長安城手藝最好的木匠鐵匠從婆娘暖烘烘的被窩裡挖出來,威逼利誘他們按照劉徹畫在布帛上的模樣打造武器。
神臂弩是北宋抵抗騎兵的神兵利器,而打下商業帝國閒錢綽綽有餘的劉徹恰好收藏了一件仿製品。
弓身箭鏃長短大小厚薄皆爛熟於心,劉徹唯一擔心的就是古代的打造工藝能不能達到自己期望的水準。
所以,到了後半夜,他才帶了灌夫和李陵在工坊裡守著。
“灌爺,我們幾個討論過了,這斷木質地堅硬,可韌性略顯不足,估摸著千輪便折了。”譚木匠已經頭髮花白,可灌夫站在了漢朝最大混混輸入輸出集散中心的肩膀上,他也只能稱“爺”。
“你們只要做出模樣來,能射得準便成,沒幾天就玩膩啦,誰管它折了還是斷了。”
聽了灌夫旁邊的白淨孩子的話,譚木匠帶著心疼的表情應下了,心裡多少為這等神兵利器可惜,歷史應該記住這一刻的。深感千里馬與伯樂比例嚴重失調的譚木匠哀切地想。
聽了劉徹的話,李陵的心裡更沒底了,把爺爺的樹砍了不說,還做成了小孩的玩具。
我的臀部,嗚……你先走一步,我馬上就到……
“回去你就蹲在樹根旁邊裝睡,懷裡揣著這神臂弓,等你被叔叔的咆哮罵醒或者被你叔叔的藤條抽醒,你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弓是你生日當晚一個老神仙託夢送你的,以表彰你李家滿門戍守邊疆的豐功偉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