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的類似舉動都得到過吳邪的預設,這會兒倒是顯得格外的生分。張起靈抬起頭,看了吳邪一眼,又看了看他身邊的王盟,王盟只覺得忽地周身冰冷,不寒而慄,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往吳邪的身旁靠了靠。這個舉動惹得張起靈微微眯了眯眼,他再看吳邪時,只覺得他目光閃爍,手指圈著衣側繫著玉佩的絲繩繞了一圈又一圈,顯得緊張又心虛。
他向後退了兩步,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吳邪一愣,沒想到那個悶油瓶竟然扭頭就走,連告退都沒說一句,果然是自己平日裡太寵他了,叫他恃寵而驕壞了規矩!看來要好好涼他幾天,叫他好好反省反省,到時抱著自己的大腿哭著懇求自己搭理他,看他下回還敢不敢甩臉色給自己瞧,隨便就擺了個冰山臉給人看。
吳邪一邊在心裡同自己打賭先理對方的人是小狗,一邊冷哼了一聲,揮了揮手,帶上侍衛前往御書房。
走進御書房,眾大臣皆在,吳邪走過張起靈時故意頓了頓腳步,眼睛卻不瞧他,聽到張起靈低頭向他問安後他才心滿意足地信步走向中位,一屁股坐上了那黃花梨木的椅子,兩旁分列著臣工,他獨獨看向了張起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低聲自言自語:果是他忍不住先理的我,小狗!
請他來不外乎是同他彙報秋獵的行程安排、保衛等等細碎繁瑣的事情,他百無聊賴地看著老臣遞上的冊子,聽著對方抑揚頓挫唾沫橫飛,恨不得直接去揪那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白鬍子,然後把那些冊子全塞進他的嘴裡,堵住那滔滔不絕的口。
“行了行了,朕信得過你們,就這樣吧。朕乏了,今兒就散了吧。”吳邪最終在精神瀕臨崩潰之前,忍不住出言打斷了對方,也不等老頭反應過來,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徑直就朝寢宮低頭猛走。
“老頭沒追上吧,小哥你看那群老黃瓜每天唧唧歪歪也不嫌累……”
“元君……”
吳邪一愣,轉過身只見王盟尷尬地看著自己,“元君,是我……”
吳邪蹙了蹙眉,朝王盟的身後看去,只有幾個侍衛跟著,全然不見張起靈的影子,回寢宮的路自己都走了一半了,這傢伙怎麼還沒追上來?吳邪隨即尋了個藉口,說要帶王盟看看人間帝王的皇宮,便帶著他四處走了走,只是這繞來繞去繞了半天,最終還總是繞到了那一條路上。吳邪朝御書房的方向張望,卻連張起靈的毛都不見一根。
他氣極了,可身後還有人跟著,他只得扭頭氣鼓鼓地回了寢宮。
之後數日,都不見張起靈來請安,吳邪也不召見他,除去在朝堂上依舊禮數週全外,兩人私下裡全無半句話,君臣兩人頭一回也不知在鬧什麼彆扭。而宮裡的那些宮人們都道這幾天張太傅總是陰沉著臉,他原本就面無表情頗為嚴肅,這些日子更是變成了黑麵神,沒人敢去招惹他。
吳邪這會兒就算聽王盟說些天宮的事也提不起興趣了,滿腦子都是那個殺千刀的悶油瓶,他壓下了心頭那些煩躁的情緒,幾次都想去他的住所找他問個明白,可又拉不下自己的臉面,畢竟自己這會兒是君,他是臣。
恰逢有人送上一把打造了多年的絕世名刀,通體漆黑,刀鋒見寒,異常沉重。吳邪心思一轉,派人送給了張起靈。果然等了一盞茶的功夫,那人便已在寢宮外等候面君謝恩。“料事如神”的吳邪聽見小太監進來通報之後得償所願笑了笑,決定不馬上召見他,只叫他在外面候著,實際上就是罰他站一會兒,他自己則爬上床去小憩,準備睡他一個時辰。
吳邪才睡下不久,便被屋外磅礴的雨聲吵醒,他剛披上外衣還來不及繫上就慌慌張張地朝門外跑去,王盟追在他後頭手裡還提著他的鞋。他一開啟門,方才那心急如焚的那團火瞬間便被那悽風苦雨給澆了個透心涼——只見幾個宮女往他身上套各式蓑衣披風,還有人端來了熱騰騰的薑湯,一點雨都沒淋到,反而吳邪被那夾帶著雨水的寒風一吹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張起靈看著興沖沖跑出來的吳邪先是一愣,緊接著看著他衣衫不整,雨水打溼了他單薄的絲衣,若隱若現地透出了他胸前那兩點小小紅紅的凸起。他眼神暗了暗,看著他後面緊緊跟著的王盟,心情頗為複雜。宮人們跪了一地,他走上前,解下外衣將衣衫不整的吳邪給裹了起來,吳邪直直地盯著他,任他給自己整理衣衫。
張起靈的手指纖長,指節分明,為吳邪系衣領釦子時,帶著薄繭的手蹭著吳邪的下巴,久違的氣息又一次鑽進了吳邪的鼻腔,像是雨後青草的芬芳,淡淡的沁人心脾。吳邪的心此刻徹底平靜了下來,道,“你跪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