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被他略微提高的聲調驚了一驚,就連林虎的鼾聲都被打斷了一瞬。他豎起食指湊到唇邊:“收聲!別吵醒他。”
張無忌越發覺得他舉動詭秘,心中暗自提防,悄悄蓄力於掌心,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宋青書瞪了他一眼,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道:“我……尿急。”
張無忌一愣,掌心裡的內力瞬間散了去,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臉上登時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宋青書見到他的反應,越發惱怒,不悅道:“若非你睡前逼我喝掉那碗湯藥,我也不會……”他腿腳行動不便,憋到現在早就難以忍耐了。這種事情又不好麻煩林虎,只能讓張無忌幫忙。
張無忌這會兒也反應過來,神色怪異的瞥了他一眼,倒也沒再多說,起身下床繞到宋青書旁邊,先推開房門,才道:“我抱你。”
宋青書抿起唇,不太喜歡他這句話,只是事到如今也不是他能挑剔的,只好任由對方將他抱起來,走到隔壁林虎之前備好的馬桶旁邊。馬桶是林虎特地為他準備的,開口處墊了寬厚的木板,可以坐在上面如廁。宋青書膝蓋以上並未受傷,倒是可以自己坐著解決生理問題。
張無忌將他放下之後就走回臥室,宋青書被夜裡的寒氣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匆匆解決完自己的生理問題後,清理一下費力地穿好衣褲,這才將張無忌叫回來。
待將宋青書放回炕上,兩人心中都悄悄鬆了口氣,箇中尷尬實在難以言表。宋青書自是覺得在這小鬼面前裡子面子丟了個乾淨,張無忌卻說不清心中是種什麼感覺,只暗暗想著,明日說什麼也不能在夜晚讓他喝這麼多水了!
******
第二天雪還未停,地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白錦,放眼望去一片素裹,倒是頗為壯觀。張無忌無事可做,練完功法後乾脆折了幾根手臂粗細的木棍,打磨成兩根可以支在腋下的等身柺杖,可以讓宋青書以臂力支撐行走,而腳尖不用點地。不過這東西宋青書現在能少用就少用,斷骨前些時日裡最好少下地,臥床靜養最好。
宋青書卻也沒閒著,他趁著張無忌不在時從包裹中拿出之前調配的黑玉斷續膏抹在雙腿上,此藥並無明顯氣味,藉著別的藥材做掩飾倒也可以糊弄過去。畢竟他昏倒之時身上除了長劍別無他物,若是貿貿然拿出此藥,定會被人懷疑,他可不想再試試系統的電擊懲罰。
兩人白日各做各的,除了吃飯並無交集,宋青書偶爾能瞧見張無忌站在窗外望著某處發呆,似乎是在等人,他稍稍一想就能猜出對方在等的多半是自己,只是眼下這種情況,他根本不可能以魂體狀態出現,只能在心中暗自嘆氣。
他不是沒想過將自己的情況告訴給張無忌,然而陳一建的存在讓他如鯁在喉,他不希望自己看著長大的青年會用異樣的眼光盯著自己。宋青書在感情上本就容易因執著而矇蔽理智,加上天生那麼幾分傲氣,諸如坦白之後任由對方選擇這種事情是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來的,只能自己在此處暗搓搓的鬱悶。
這場雪一直下了兩天半,到了第三天也未放晴,而是颳起大風,將積雪吹的漫天飛揚,一丈之內不能見物。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能上路的,所以宋青書心安理得繼續在這裡養傷。
到了夜裡,三人一如既往睡在炕上,因為颳風的緣故,夜裡格外冷,睡到後半夜時灶膛中的柴火便提前燒盡了。沒了熱源,炕面漸漸開始發涼,張無忌修習了九陽神功並不覺得如何,宋青書卻是越來越冷,夢中都是墜入冰窟的景象,凍得不住哆嗦。
張無忌睡的正熟,朦朧間忽然覺得有什麼靠了過來,縈繞著一股熟悉的氣息,他的身體自發做出反應,伸臂將之攬入懷中,呢喃了一句“蘭舟”,耳邊卻聽見一聲夢囈般的呻|吟,忽覺不對,一驚轉醒,卻發現宋青書不知何時靠入他的懷裡,正皺著眉頭露出一副難受的表情。
雪夜月色最是明亮,月光透過紙窗照入屋內,其中幾縷貼在懷中人面頰上。他的頭髮因為睡夢磨蹭的有些散亂,領口微開,露出半線鎖骨,雙唇因寒冷有些青白,這幅模樣看在張無忌眼裡,卻讓他如遭雷亟!
——簡直像極了蘭舟!
在屈指可數的那些蘭舟變成實體的夜裡,他們兩個人也曾如此相擁而眠,張無忌在半夢半醒時就曾見過對方這幅模樣。而且對方此刻靠在他懷裡的動作也十分熟稔,彷彿做了千百遍一般自然,讓他差點便認錯了人!
可是,真的有人能相像到這個地步嗎?
一個念頭忽然劈開腦海中的迷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