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一聲不吭的就離開了!”雷古勒斯抱怨道。
“這是我的錯。”
也就在這時,卡萊爾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或許這是一個契機,一個能夠讓他斬斷那一直以來都令他躊躇不已的感情的機會。他的目光在青年的臉龐上劃過,最終還是決定趁機狠下心,掐斷這一種自誕生在內心深處起就從沒有消減過的感情。他已經拖延的夠久了,夠遲了。
於是他接著之前的話,說,“不過,我們終是要過屬於各自的生活的。”
雷古勒斯有些不明白卡萊爾後面這句話的意思,卻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卡萊爾繼續說:“一直以來打擾你了……”
雷古勒斯陡然明白了卡萊爾的意思,他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是決定一個人離開?”
他的眼裡顯露出幾許失望,“是你告訴我的,這個時候,教會對異端的打擊一定會達到空前的嚴厲。我們兩個在一起,至少能互相幫助一下,這樣不是比一個人生活更好嗎?”
“可是我現在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在吸引教會的目光。你與我在一起,只會更危險。”
連那些神職者們都拒絕“救贖”民眾了,他竟然還大著膽子診治一些疑似患有黑死病的病人。那些本就動搖了信仰的民眾,說不定會因此在心底如此想道:瞧,你們的主不救我,自有人救我。這不啻於打在教會臉上的一巴掌。
更為重要的是,他在診治這麼多的疑似黑死病人後,竟然完全沒有被傳染的跡象。很熟悉教會作風的卡萊爾,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即使不是一名吸血鬼,也為因此被扣上與惡魔做交易或惡魔附體的罪名遭到審判裁決。
雷古勒斯聞言,終於再次露出一絲笑容:“你是在擔心我?”
卡萊爾在青年放鬆時,說:“這只是眾多原因裡的其中之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和你在一起會感覺不自在。”
這話說不上是真是假,他只是故意用了一種最讓人難以接受、最容易讓人誤解的說法。每當和青年在一起,青年總會輕而易舉地奪取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滿心滿眼的都是他。理智上,這讓他感到痛苦。情感上,每當與青年相處,那種彷彿自心靈深處升騰起的平靜與舒適,讓他忍不住沉湎下去。
聽到卡萊爾的話,青年沒有維持住臉上的笑容。
雷古勒斯無比困難地開口:“說來說去,你還是覺得和我在一起會讓你感到難以忍受。”
卡萊爾的本意並不是繞回這個問題的。
雷古勒斯的手指收緊,指甲在掌心留下道道白印,“……你是認真的?”
卡萊爾的沉默自然而然的讓雷古勒斯解成為了預設。
不該是這樣啊。
雷古勒斯忍不住在心底這樣說道。
明明在二十一世紀,卡萊爾沒有這樣討厭他。卡萊爾是他能夠安心呆在這個陌生年代的唯一依靠,他從沒有想過有一天卡萊爾會因為嫌惡他,直白地說出要遠離他。這比最初卡萊爾因為知道他是吸血鬼,而用冰冷的語氣對他說話更加難以忍受。
卡萊爾看著青年的面上露出了彷彿迷路的孩子一樣無措的表情,焦躁又彷徨。周身似是褪去了堅硬的外殼,只剩下一層最為柔軟、最為脆弱、也最為真實的內裡。他緊抿著唇,就好像是在維持著最後的理智與體面,不讓自己的各種情緒當場爆發出來。
卡萊爾從沒見過青年露出過這一面,一種本不該存在的窒息感漫了上來。
‘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卡萊爾忍不住問自己。
對於卡萊爾,雷古勒斯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他已經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盡力做了一遍了,除了當初的黑魔王,他還有什麼時候有這麼討好過一個人?
卡萊爾輕聲說:“別任性。你在遇到我之前,不也生活得很好嗎?”
可不是!若是他當初沒遇到你,他現在哪還需要在這裡糾結、難受。直接泡死在湖水裡多好,反正他原本就已經做好去見梅林的準備了。
“你說得對。”他都能孤身一人從容赴死了,更何況是活著。
雷古勒斯突然平靜了下來,一切驚惶都從心頭消失不見。他坐了下來,直視著卡萊爾的雙眼,他想起之前對方所說的話,決定賭一把。他不信也不願相信,到頭來卡萊爾竟是厭惡著他的。“我能察覺到的,你是喜歡我的。”神色間帶著幾分故意表露出來的瞭然。
他敏銳的從卡萊爾的眼裡,捕捉到了一絲訝然與慌亂。
雷古勒斯:“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