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不行,就算現在聽著還好指不定待會兒出什麼漏子——
結果後來馮憲君後悔了一百次,他怎麼不聽曹廣誠將這件事解釋完呢。如果說還有什麼事情,能比“葉修捅出了漏子”還可怕的話……那就是,突然出現了兩個葉修。
還正“相談甚歡”的樣子。
馮憲君忽然覺得這次華山劍試便就是給他添堵的;或者他真的年紀已大,便連白日裡也見得到鬼了——想到後面這一種可能,他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就一頭栽了下去。
事實上,正在以一種很委婉的方式唇槍舌劍的葉家兄弟(這倆人居然還難得考慮了臉面),根本沒注意到馮盟主進屋了這件事。而正在以各種方式消化“原來葉秋還真有這麼個人而且倆人居然還這麼像這不就是欺詐嗎?江湖裡有一個葉修已經夠可怕的了又出來一個簡直要命啊”(黃少天語)這一事實的江湖諸位俠客,也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馮盟主進門並鬧出了一些動靜的事實——最後還是曹廣誠匆匆忙忙找了進來,最後折騰半天,才總算和劉皓一起將馮盟主給扶了下去。
結果馮憲君年紀大了,這麼一折騰,第二天腰疼得厲害,怎麼也起不來床。眼看就是劍試正日子了,他躺在床上正發愁,就聽見僕人說左司諫隨從來了。
於是馮憲君道了聲快請進,便看見一個相貌忠厚老實,看著也並不十分起眼的男人走了進來:“馮盟主,我來替我家大人傳個話。”
馮憲君聽這聲音只覺得說不出耳熟,勉強在僕人扶持下靠在枕頭上,道:“客氣了,請問您家大人有什麼吩咐?”
“他說馮盟主既然身體不適,還是不要勉強登山為好。他這次來,本來便是料理華山劍試一事,自然熟悉規則;馮盟主便自在此地將養便好。”
“哎呀,這怎麼使得……”馮憲君還想客氣幾句,忽然意識到了對方念“馮盟主”那三個字時候的熟悉尾音、是在什麼時候聽到過,那最後一個字尾音就像被掐進了喉嚨裡一樣。
卻見那人只笑了笑:“馮盟主既然如此曉事,自然得保平安。”這句話,卻和他當時與盾劍一同闖進武林盟時候說的話別無二致。馮憲君只嚇得臉色蒼白,看他施了一禮便離去了。
出去之後楊聰便看見與他同來白庶正抱著胳臂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便問:“你便不怕那盟主指出你身份?眼下這些幫派之中,呼嘯輪迴我們都是去過的。”
“放心,只是讓他安分一些罷了。”楊聰平靜道,“更何況我們奉官家命令而來,又有何懼?”
“……這次之後,究竟將如何?”白庶隨他往外走,又低聲問道。
楊聰只揣起了手:“我們這一班人,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白庶哼了一聲:“若聽命行事,我們現在還在京師呢。”
楊聰回頭瞪了他一眼,道:“謹言慎行,——今天還有一堆事情要辦呢。”說罷便繼續快步向前走去。
而等楊聰白庶兩人和葉秋一起來到山頂擂臺之時,各大門派的人都已經各自落座。葉秋著了正色的青綠禮服,踏進場中之時,架設在場邊數面大鼓登時而鳴,竟是混著山風烈烈,在一片白山青樹之中竟起了一片肅殺之氣。
鼓聲之中,葉秋踏上北側主席,先拈了三炷香,畢恭畢敬插在香爐上,然後又接過左右斟過清酒,先向天、次向地而敬,最後在將這一杯酒恭恭敬敬供於案上,如此復三次。便在這一陣鼓聲烈風之中,天空之中亦已陰雲翻滾,便似要引一場急雨一般——但卻並沒有落下來。
葉秋站在高臺之上,目光緩緩掃過臺下諸人。這並不是他慣常能見到的景象——事實上他從沒想到過自己竟會來旁觀這一場華山劍試,還是在此時、此處。
只是這是他那個幾乎從來不求人的混帳老哥,少有地、向他開了口的事。
他的目光掃過興欣山莊坐席,和坐在正中的葉修目光相交。
——幫你辦成了這件事,到時候可要依約回家啊。
葉秋想著,才上前一步,朗聲道:
“奉官家上諭,為如今武林之中,人才輩出,英雄竟時有限於門派、不得展示其才學者。故而,此一次華山劍試,不論門派。但有欲以武學以較高低者,依序而上,以擂臺而論高低。若無異議,這便請諸英雄於臺上一展高低。——請。”
看臺之上一片寂靜,這突兀的變化竟似沒有激起任何反應,眾人早已對這一突兀的決定心照不宣。而葉秋微微一笑,亦和楊聰、白庶於北面高臺上落座。
鼓聲又響了一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