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等得又是半天,無人救援,他在坑裡連口水都喝不上,才知道這種時候還哭是多麼愚蠢的事情!
眼淚,只有在會心疼你的面前流才有意義。
疼痛,那更是能有安全巢穴棲息的鳥獸才有資格享受的奢侈。
後來虧得天降大雨,雖說雨水浸透了折斷的小腿脛骨,那滋味實在不好受,但一來可勉強解渴且混個水飽,二來他幼時頑劣,兄弟們戰陣奔波猶不忘學文習武時,他總愛覷著空兒招貓逗狗撈小魚,因此很練了身在北地戰陣上其實無甚大用的水性——石坑也不算極深,只是不窄,他又斷了骨頭,一時不好上去,待得坑裡水位慢慢上來了,他忽視掉疼痛划行浮起,總算將手臂攀上坑邊。
那攀爬時何等艱難,他已經記不清了,倒是記得在他與雨中堅持又爬行了數里,在途中看到的同樣自上方跌落的某個庶弟那不肯瞑目猙獰面容,也記得他在提心吊膽躲了一夜之後,帶著兩個侍衛找到他的嫡兄那疲累至極又如釋重負的笑。
此後無論遇上甚樣傷,皇帝再沒覺得疼痛過。
只是現在,偏就嬌氣起來了。
皇帝一時連心底也是懶洋洋的,也懶得去追究明明年前軍中尚可、現在偏就嬌氣起來的緣故,又因失了先機,他現在整個兒都被抱著在樹梢上飛飛落落的,掙扎起來不說他自己,也還恐連累的王子勝,便索性不動了。
仁哥兒眼力被養得不錯,只是他實在難以置信,因此直到皇帝被他爹抱著到他跟前兒來,小胖墩子還維持著( ⊙ o ⊙)的傻樣。
皇帝原有些不自在,總覺得將頭靠在王子勝肩膀也不好、偎在他懷中也不對,雖然哪個地方都很美妙,但感覺總是怪得很,不妨一側首卻看到這精乖小兒表情清空的樣子,不由得意一笑,也不去挑剔是肩膀還是胸懷,隨意將頭往後一靠,眼睛眯得和剛吃飽了魚的貓兒似的衝著仁哥兒笑,還很是友好的率先打了個招呼。
仁哥依舊( ⊙ o ⊙)
皇帝得意一笑,手臂其實痠軟得很,但有仁哥兒的表情激勵,撐起來環住王子勝的脖頸也是容易得很,因此倒當著王家僕役並隨他進了揚州的暗衛們的面,又作出好一副小鳥依人之態。
只可惜他雖五官也算精緻,奈何年前才在北邊兒吃了好大一回風吹日曬的苦,又一路趕路過來,足有三天不曾洗漱,只沾了一路上沙的塵的灰的土的,又有那草屑樹葉子並些已然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偏他原又生得好生兒高大健壯的身子,便是再邋遢憔悴也掩不去的英武,因此這依人的鳥兒——不說尋常燕雀,就是鷹隼一類的,看著也是該是禿鷲或其近親。
因此饒是那被依著的人,也甚是高大,也減少了些許不倫不類之感,然而看在眾人眼中,少不得仁哥兒又多了好些伴兒去——實在是不知道該給出什麼表情來,也就只好沒有表情了。
皇帝卻不管別人如何,見得仁哥兒痴傻羨慕的模樣,他便就滿意了,也便不計較往日在京中,穆小七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兩日,總能收到南方來信,偏自己竟是連一封信都不好寫得時的鬱悶,只由著王子勝將他穩穩抱住,一路往揚州城去。
城門原已關了,卻不知為何又開了;路上原也已經宵禁,卻也不知為何巡邏的兵士對王家這一行只作不見。
王家一行一路暢通無阻,不消多時,便回得家來。
這城外馬上的也罷了,到得王家門前,那明晃晃的兩盞大燈籠照下來,不說纖毫畢現,總能將人眉目看清,這金陵王家老宅守著的人,又不想仁哥兒身邊親信帶出去的,竟是連眾位是“西府裡頭大太太舅老爺軍中上司”的“高貴”身份都不知,見了素來很有些潔癖的王子勝將好大一個除了身上布料似乎還不錯、餘者比個乞丐也不差什麼的人抱在話裡護著,那眼光就不免有些奇異。
若是別人,皇帝也不在乎,可這王家總不比別個,他再是沒臉沒皮,也實在不好再攬著王子勝的脖子得意兒,卻不想他才掙得兩下,就覺得身後那本就熱辣辣疼得難受的隱秘地兒給拍了兩下,耳邊又是帶著溫熱溼氣的一聲:“別動!還閒不夠難受嗎?”
皇帝這些時日因著林海的事情,都忘了軍營中那些荒唐夢境了,給王子勝這麼一弄,少不得又回想起來好些,只覺得耳朵裡那一股氣幾乎要撓到心裡去,又覺得後腰以下那處地方,一股少了疼痛反而越發熱辣的感覺,幾乎衝得他頭暈目眩、腰酥腿軟。
甚至連身後那從未讓誰窺視過的最私密處,也忽然一陣空虛一陣緊縮。
皇帝好不容易才忍住衝到喉頭的一聲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