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小皇帝越發精神、讓王子勝的臉色越發冷淡而已,皇帝不敢再強求,只好委委屈屈起來,自己先往西側間那兒,也不知道搗鼓了些什麼,出來時小皇帝倒消停了,大皇帝更是勤快,見得王子勝在淨面,還殷勤幫著擰帕子,回頭又要為他束髮,王子勝也一一由他。
臉色也平緩了下來,雖還是淡淡的,卻不是早起時那般冷淡。
皇帝現在尊貴,幼年卻也是捉摸打滾出來的,因此自理能力倒還過得去,也沒出什麼帕子沒擰乾的事故,給王子勝束的髮髻也還端正,選的髮簪也古樸簡單,和那身廣袖長袍倒也相襯。
兩人漱過口,略用了點子燕窩粥,皇帝就說要出去走走,王子勝無可無不可,就是看出皇帝一路直往一心齋去,也察覺出暗處皇帝的人在幫他指路,王子勝也渾不在意。
這宅邸門面比不得京中伯府,內裡卻算不得小,一心齋與正院也算不得近,但也算不上遠,皇帝走得又不慢,不多時就到了——他不覺得自己心急走得快,倒覺得林海偏在主人家不在的時候挑了這麼一處離正院不過幾步路的地兒住,委實居心叵測!
又見得王子勝雖信步悠然,與他並不拘禮,一路行來時而並肩時而在前時而在後,他雖也喜歡無論知他身份前或知他身份後,王子勝對他始終如一,然偏就那麼巧,才看到一心齋的牌匾,王子勝就走到他前頭了!
皇帝也不敢怨王子勝面上渾不在意、卻原來這般心急,反要有些欣喜任是外人何等手段,這人總還肯在他跟前耐心裝一裝的,此時破綻也不過是因為在自己跟前兒再裝也還是容易放鬆罷了;可對於讓王子勝居然要靠“裝”才能耐得住昨夜不動聲色照顧他、今兒又一見此處牌匾就險些兒裝不住的“狐媚子”,皇帝可就越發厭煩了。
他都打定主意了,子勝還中意他時不好動,可若哪天子勝不那麼上心了……
哼哼!天下文武都只有正與朕效忠的、等著爭著搶著要和朕效忠的,一個探花兒值得什麼?當朕處置不得了麼?
——王子勝對著皇帝時是不是放鬆到難以掩飾內心,實在不好說,但皇帝卻顯然是已經習慣了不在王子勝跟前兒掩飾的,因此他心裡主意一定,臉上也立馬陰雲密佈起來。
此時那硃紅院門正好吱呀一聲開了,走出個小胖墩子來,正正好兒當面撞上皇帝只差沒打雷下雨的臉,卻是仁哥兒。
仁哥兒見慣皇帝各種黑臉醋罈子,倒也不懼,因皇帝落後王子勝小兩步,他便也只做看不清後頭人的臉色,只笑嘻嘻對著他那看著心情尚可的爹爹行了一禮:“請爹爹安。”等王子勝點頭之後才又轉向皇帝:“穆伯伯也安。”
皇帝見得他從裡頭出來就想起當日暗衛報告上寫的,這林海乃是以為仁哥兒講書為由方才得以在王家常來常往、從而勾引了他家子勝,再看他這麼敷衍順便不恭敬的模樣,心裡一股火就騰地旺了十二分!
他這兩年自覺和王子勝有了默契,在兒女——嗯,僅限於穆小七和仁哥兒這兩個——教養上頭,也很不分彼此,王子勝偶爾閒來願意指點穆小七幾句,雖一半兒是時下聖賢書不取的歪理,另一半兒也只是山川地理天文星象之類似乎於為君之道毫無用處的東西,但穆小七為了仁哥兒,也願意聽得,皇帝更是隻看王子勝為他庭前教子就歡喜的,渾不管他教了些什麼,也不管有用沒用的。
而皇帝自己,更是對仁哥兒毫不見外,一般兒時候對著他比對穆小七乃至穆三十八都和藹慈愛許多,但教導起來也嚴厲,王子騰還會因著仁哥兒是兩家唯一男丁越發手軟,皇帝卻是看著自己那些訓練時對自己不夠心狠的兄弟們是如何在戰亂中死的死、傷的傷的,又知道王子勝很有幾分祛病療傷的手段,因此秉持著“在長輩面前以可控制的程度受傷,總比在看不到的地方丟命的好”的原則,訓練起仁哥兒時好不手軟。
又如不一般的時候,例如此時,雖實際是遷怒,但抓住了仁哥兒行禮時確實不夠嚴謹規範的錯處,便一疊聲訓教的,也是從來不需避著王子勝的。
當然,皇帝這毫不避忌毫不客氣的一通訓,還有幾分試探的意思,卻果然試出王子勝一如往常,並不覺得他教訓他心愛的獨子有甚不對,自然又放心了幾分,臉上烏雲也略散去些,便是看出仁哥兒低頭垂手做受教狀、其實並不曾十分用心聽他說話,也只哼了一聲,沒如何計較。
81第80章
仁哥兒對皇權不如王子勝那般不在意;奈何皇帝從來就是紙老虎;因此哼由他哼去,依舊低著頭做懺悔狀;心中實氣定神閒。
皇帝也拿他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