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不好招惹,二舅兄夫妻更不願招惹,但大舅兄那雙孩兒若果有這小東西話中五分,教養出來也是助力。
林海越發心動了。
但賈家那兒的事且還遠,仁哥兒卻就在眼前,林海看看好一會子都只捏了茶盞在手上,也不知道思量著什麼的王子勝,話到嘴邊卻實在難以啟齒——王家可也就眼前這一棵獨苗苗!且就林海方才進門所見,這父子也是極親暱的。
可再一想想自從母親去世後,越發安靜得沒有絲毫波瀾的家;想想自從京中自岳父過世後接連傳來的訊息,和每聽一個越發沉默消瘦一分的妻子……
林海到底鼓足了勇氣:“仁哥倒是聰穎,想來童子試也不難。只是歷來科考一事,總是三分才學三分際遇還要四分的天意,卻不知道王世兄可請了熟知科考諸事的先生指點?”見得仁哥兒搖頭,林海越發大喜:“既如此,海不才自薦如何?只是海公務在身,不日便要返回揚州——這兩地不近卻也不遠,若是世兄捨得,可否讓仁哥隨海同去?”想想又補充一句:“若世兄得閒,不妨一道往揚州住些時候。雖家下鄙陋,好歹有幾冊外頭不常見的書。”
王子勝挑了挑眉,仁哥兒想和林海學些兒倒是不妨,可住到林家去?那個賈王氏小姑子管著的後院?還想將自己也一道兒邀去?
王子勝倒不懼這凡間婦人的手段,只是想想賈家那一齣兒又一齣兒,再想想賈王氏施展在同父親姐身上的手段,饒是王子勝不想去計較原身記憶裡頭,那位記嫡庶女每每看著他這個長房嫡子嫡孫時掩飾在溫和木訥之下的不屑,也對賈家女人不耐煩得很。
雖然看林海對妻子似乎頗愛重,但賈代善不也一直以為老妻是個好的?連三個庶女都給挑挑揀揀嫁了頗“極品”的人家,也只當她女人家,在挑女婿上頭眼光到底有限罷了。
只是王子勝畢竟沒真看過賈敏,也不好一竿子將船打沉了,又見仁哥兒倒挺願意的,他也就沒一口拒絕,卻說:“眼看也臘月了,我難得回鄉一次,仁哥兒也該好生兒祭拜一回先人——如此,等年節過後再看吧。”想想似乎少說了什麼,停了停,總算想起來補一句:“不管年後能否成行,都多謝林世兄好意了。”
好歹總算讓林海心下又泛出的苦意消掉不少,又有仁哥兒乖巧討好,林海一時也就將方才那種“只因為沒能得個兒子,堂堂探花兒送上門自薦教個小童,倒還讓人拿喬兒了”的尷尬放到一邊去。
他雖有些心思,卻難得算得上是個真君子,接下來王子勝再是如何慵懶寡言不在意,林海也沒真放在心上,教導仁哥兒也越發用心——無他,心疼這千伶百俐的小兒,偏偏攤上個閒閒懶懶萬事不理的爹。
仁哥兒已過了七生日,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總算過了會當著人說自己爹萬事不理的時候,因此也並不知道這位和他一見如故的美人兒,很是和他英雄所見略同。
王子勝倒是將林海的心聲聽得明明白白,但這凡世之間,除開皇帝仁哥兒,又王子騰王偗兩個外,誰還值當他理會?
萬事不理一心修行,才是正經事兒。
是以也不在意。
倒是又給穆小七送了信來的暗衛,見著這一幕,當即不淡定了!
林海守禮,來時天色尚早,因此雖有仁哥兒先說了好一會話,此時卻也不過巳初一刻,又是冬日,陽光並不猛烈,但恰好有一縷破開天上陰沉沉的雲。
陰雲裡頭破開的一縷陽光,顯得越發可貴,可那暗衛見著在略微亮堂了些的廳堂裡頭,顯得越發溫潤端方的林海,並他膝前半步站著的滿目仰慕敬佩的仁哥兒,已經對面坐著的,雖然懶洋洋看著有些不經心,卻也耐著性子陪著的王子勝,心裡卻是哇涼哇涼的。
這麼一幅堂前教子其樂融融的模樣到底是要鬧哪樣啊!雖說我們主子確實那啥又那啥,可你將人摟也摟了抱也抱了,龍床上都睡過數不清多少回了——那可是正經皇帝獨享的龍床,不是偏殿裡頭妃嬪侍寢的那些,就是中宮也沒挨著過的——臨了臨了才來這麼一下,到底是要鬧哪樣啊?
最要命的是這位比我們主子還有正室款兒……
腦補了一下眼前畫面裡頭添個不夠正室款兒的皇帝給端茶遞水打簾子,暗衛打了個寒顫,又為自己十分誅心的大不敬,決定等回去之後,絕對要自行到刑堂那邊領罰兒——順便躲開這要命的送信差事!
拿定主意的暗衛悄悄兒將信放到仁哥兒枕邊,也不等仁哥兒回信了——反正在離京前,太子就又從皇帝那兒挖了個金陵的暗衛據點供仁哥兒傳信——因此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