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輟,那手也嫩得和梨花瓣兒似的,且那顏色白中帶粉、肌膚潤澤,竟是最好的玉石也雕琢不出的美好,再襯著那簡簡單單的青瓷瓶子,小傢伙就是再看多少次,那眼睛都是一黏上去就轉不動,少不得咧著嘴伸出手去,由著他上藥揉捏。
王子騰看著穆小七這般熟稔的動作,和仁哥兒理所當然的舉動,心裡又是慌又是喜,喜的自然是仁哥兒竟得儲君這般青眼,就是他自己小時候和勝哥兒最親暱時,也不過如此了;慌的是也是仁哥兒竟得儲君這般相待,儲君自然也是君,可惜卻是“儲”君,在臣下面前他是君,在九五皇座之下卻還是臣!別看只離九五皇座就那一步,可古往今來,多少儲君就折在那一步上?遠者有秦扶蘇、有漢戾太子,近的……先帝那位太子爺,不也沒能熬到九五稱朕麼?
王子騰雖說更擅長兵事,卻也是熟讀史書,哪裡能看不清這些?他原還慶幸自家雖沒趕得上當今擁立之功,卻也好歹置身事外,不求貴極人臣,起碼安享富貴,卻不想,下一局中,自家竟也入局得這般早!
以太子此時待仁哥兒的情分,哪怕日後再是淡了,可若是他能登基,仁哥兒只要不犯什麼大逆不道的罪過,一世安穩富貴總是跑不了的,說不定還能恩蔭子孫;可就正是因為太子此時待仁哥兒的情分,若是他不能登基,那日後新君那兒,仁哥兒能得一世庸碌都是好的,若是不幸……當日平王成了先帝唯一嫡子,其伴讀隨侍是何等風光?可現今又如何?最好的也是流放邊疆!
王子騰搖頭苦笑,看仁哥兒轉著大眼睛看過來,也沒理會他,退了幾步在王子勝身邊坐下,嘆了口氣,恍若無意地嘆道:“你小時候也是這樣,渾身面板嬌嫩得很,我一不小心略用大點力氣就是一道兒紅,有時候明明是剛剛修好的指甲,掐著自己的掌心,再用力也掐不出個印子來,偏和你打鬧時不小心蹭一下,回頭就好一道兒紅痕,祖母每每看了只當是我欺負你,祖父也怪我不該在幼弟身上使力氣,可誰知道,你和我打鬧的時候力道可不小,不過是我皮糙肉厚顯不出來罷了……仁哥兒什麼都好,樣子也虎氣,吃飯都虎式,就是這身兒面板嬌嫩得,唉!”
太子聽得一笑,伸手在小傢伙臉上輕輕捏了一把,看上頭一點子印子都沒顯現,很是滿意自己對力道拿捏得越發好了:“可知道了吧?還是小七哥哥知道疼你。”
小傢伙剛才一心看他小七哥哥的漂亮手指,也沒留心他伯父都說了什麼,聞言傻乎乎應了一句:“嗯,我知道小七哥哥最疼我了。”
一句話,不想倒打翻了兩家醋坊子!
王子騰:太子殿下是好哥哥,自己就是個只知道折騰弟弟的麼?天知道打小兒誰折騰得誰多!不過……難道弟弟對自己,從不會像仁哥兒對殿下似的撒嬌,原因就在這裡?
王子騰想起那懶惰於鍛鍊拿捏力道、一味兒以為臂力大了就是好的懵懂無知小時候,恨不能搵一把男兒淚!難怪越長大弟弟越不愛和他一塊兒待了,以前還以為是……卻原來,這才是真相?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就是拿豆腐都練練也是好的啊!現在就是練出來了……
王子騰看一眼雖然近來偶爾會學著仁哥兒賣賣萌,卻不知道怎麼的反而讓他覺得不敢揉捏的弟弟,各種心酸。
王子騰醋坊打翻了,但更多的是心酸自個兒的過去,對於太子和仁哥兒的親近,還真心不敢怎麼醋,頂多暗自慶幸自個兒好歹大了,不說拿豆腐練著,總算因為練武時要把握好去勢盡時仍可迴轉而掌握了不少拿捏力道的巧勁兒,弟弟揉捏不得,小心些兒揉捏侄兒其實爺不錯罷了,王子勝卻是真心恨不得將那可惡的穆小七浸泡成酸醋醬菜了!
——混蛋的什麼叫“小氣哥哥最疼我了”?
——你爹我為了你連穆小七這樣的小混蛋都勉強護著了,還不夠疼你的嗎?
王子勝各種咬牙,最終還是覺得是穆小七的錯兒!若非他蠱惑了自家乖兒子,就算原身不如自己拿捏自如,曾捏青過小傢伙的小屁股,可那都是多早晚的事兒了?小東西還包在襁褓裡呢!哪裡會記得?又哪裡至於因此就覺得自己不是最疼他的?
絕壁是穆小七這小混蛋不好!鬧得小傢伙一時失神有口無心亂說話了!
王子勝還沒將穆小七泡在醋缸裡頭做醬菜,倒先給自己從裡到外都浸了個遍——只怕連神識都是酸的了!
王子騰原還有些遺憾喟嘆,回神就見王子勝咬牙瞪眼痠溜溜的小樣兒,再是暗自憂心是否會惹了太子不快之餘,也不禁失笑,果然那之前讓自己覺得不敢揉捏了的氣勢什麼的,其實還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