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的地方,有沒有傳說中腰跨秀春刀的暗衛跟著……
王子騰連苦笑都收了起來,全沒力氣去想了。
看仁哥兒那受之泰然的樣子,也知道太子這麼做不是一次兩次一天兩天的事兒,此時再想何益?只盼著在當今猜忌之前,讓太子的儲君之位無可動搖;在太子走穩最後一步之後,仁哥兒和太子的親暱,也能保持一分如初惦念。
王子勝撐著下巴享受仁哥兒製造的“狂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法子,竟能在這樣颯颯作響的風中保持那頭半披散的長髮紋絲不亂,而且明明他身後的丫鬟已經連鬢角的淺藍色絨花都被吹飛了,偏還沒人對王子勝的異常安穩表示任何詫異。
王子騰被心裡頭的狂風暴雨折騰得沒力氣想就乾脆不想之後,只顧著拿手試著那糙米飯的涼溫,不時還拿扇子扇兩把,好讓那熱燙燙的飯早點涼些兒,根本沒顧得上看;穆小七倒是正對著王子勝,多瞥了兩眼,卻也不知為何,偏也忘了那一剎那的詫異。
要不王子勝怎麼能在心底裡鄙視大哥的不淡定呢?說到底修行人的手段到底不凡,王子勝的靈根尤其特殊,不過煉氣期就有如此手段,也難怪他不將穆小七放在眼裡。
別說儲君還很可能跌死在登高的最後一步,哪怕真有成了九五之尊的那一天,也起碼該二十年後了!到那時候,仁哥兒不說已經以武入道,王子勝也不敢肯定自己那時候就已經有足夠能為給兒子引氣入體了,可他自己築基是一定的——到那時候,一個凡間帝皇,算得了什麼?仁哥兒哪裡需要靠他一分如初惦念?倒是那穆家臭小子得了仁哥兒的眼緣,那才是天大的機緣呢!若當得了皇帝,能得這份緣法多個三五十年壽命,又保得心中一點清明,創下一份在凡間流傳千年的功業絕對輕而易舉;就是當不了皇帝,有仁哥兒在,也決計吃不了虧,說不定還能得個更大的緣法——這該是誰得了誰的便宜,不是明擺著麼?
好在王子勝也不是那等子控到不許兒子眼裡多個人、不許人沾兒子一點便宜的變態爹,他看穆小七不順眼,其實源於第一眼時那臭小七明明就在誹謗自家娃娃,就是後來被仁哥兒救了都好好半天不懷好意,再到後來,似乎對仁哥兒倒是好意了,對自己卻各種腹誹,而且死不要臉的纏得仁哥兒往往連自己就在一邊都忘了!王子勝沒想著真獨佔兒子,可也容不得有人想當著自己的面兒獨佔兒子,這可不就看穆小七各種礙眼刺心麼?不過就算這樣,只看著那臭小子雖做事兒不地道,卻好歹是真心想著仁哥兒好,王子勝倒也沒想將他直接人道毀滅的心思,連絕對隔離的主意都沒打過,那點子便宜嘛,就看他有沒有能力佔去,王子勝還真心不在乎。
只要穆小七不總是鬧著獨佔仁哥兒,王子勝好歹對他爹也有那麼幾分興趣,護一護他實不算什麼。
仁哥兒巴巴兒給他扇了半天風,偏還惦記著悄悄問一聲穆小七是否有什麼不妥,王子勝確實有些不虞,不過瞪了那討厭的、只要一出現就總是無時無刻不打著獨佔仁哥兒注意力主意的臭小子一會子,看那臭小子在自己的瞪視下終於低頭垂目、卻仍乖乖兒給自家兒子扇著風,再看看自打得了自己一句“沒事”就沒再多看臭小子一眼、只專心用力給自己打扇的胖兒子,王子勝心下滿意,又正好王子騰終於覺得那碗糙米飯的溫度適中了,就親自遞到他手邊兒來——
雖說王子勝覺得那飯太綿軟,假裝吃下之後回頭喂雀鳥還要再烘烤一下的怪麻煩,就藉著託下巴盯穆小七的,只當看不見,但耐不住王子騰心疼弟弟,見他只直愣愣瞪著眼,渾沒伸手接過飯碗的意思,還只當他是累狠了,又有太子殿下在一邊給仁哥兒打扇的一幕刺激著,王子騰一時也想不起自己作為大家長的威嚴,因未想那麼多,恍惚之間倒只當是小時候哄弟弟吃藥時的樣子,親自拿勺子挖了半勺子飯喂到王子勝嘴邊。
這王子勝,怎麼說呢,在他家娃娃大師兄眼底,那是對黏糊徒弟控師尊最遷就的一個了,當然,王子勝是肯定自己沒那等被過分黏糊被過分寵溺的愛好的,可難得好幾百年都習慣了,卻偏偏一場凝丹天劫下來,跑到這麼一個也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小世界裡頭,現在別說回去的路找不到,就連尋路的能力都沒有呢!要不怎麼會因為仁哥兒和他大師兄像了那麼一丁點,就真順了那點子機緣,真心誠意拿他當親兒子看了?
所以不管王子勝自己承不承認,作為一個小時候被爹孃寵愛了十好幾年、後來又被師尊溺愛了好幾百年、更有大師兄小師弟等各種搗蛋各種愛的傢伙,忽然來到這麼一個與之前的生活全無聯絡的地方,他其實是,渴望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