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自己身子不便、也不管那時外頭還地動未消,硬是拼著一口氣,和張氏一道兒到賈家探望了好幾回,也為王子騰婉拒她將珠哥兒送來的事兒做了解釋,又教了她好些應對地動的訣竅,最後一回是一個半月前,那時候王氏小產都過了滿了一月了,氣色看著也還好,太醫也說了只要好生將養,並不妨礙子嗣……史氏原想著,再怎麼說,這二姑太太也得來給泰安姐兒添個蓮蓬兒、帶點子招弟連子的喜氣吧?卻不想,大姑太太好歹還讓嬤嬤們帶了一對兒白玉蓮蓬的小擺件兒過來,二姑太太卻連在池子裡頭現摘一個來!
就是病中精神短,可都能管家理事了,怎麼就疏忽至此?
史氏也不很信得了姑太太一個蓮蓬兒就真能生個哥兒出來,可到底也不好說就不信了,因此不免鬱郁,只也知道這二姑太太雖不是王子騰一母同胞的,但也是正經記在婆母名下,生母又是婆母的庶出妹妹,據說在婆母過身後還很是照看了王子騰兄妹幾年,那時候小叔身子骨還弱著,不說七災八難,到底他是沒親生爹孃疼愛的,老太爺老太太多看顧他一些都成了習慣,於王子騰兄妹反而難免疏忽一二,據說很虧了這位庶母照應。且二姑太太雖說看著木訥,卻很會來事,說起來她沒進門時,王子騰身上的針線,倒是這不同母的二妹做得都比同母的大妹多些,就是她進了門兒,那二姑太太給自己繡嫁妝的時候,也都沒少了這嫡親哥哥的扇套荷包兒……
如此種種情分,哪怕王子騰前兒才連珠哥兒住進來都婉拒了,可那不也一聽她說胎兒穩了、正當安慰妹妹順便為此事解釋一下、莫生了芥蒂,就鬆了口讓她挺著個大肚子往賈家去了嗎?當然,這事是史氏自己提的,也是她甘願做的,王子騰也很是命了好些忠心得力的家將男女們護了她幾次來回,史氏就是冒險,心也是甜的。但難免,對於這位二姑太太在夫君心裡頭的地位有些顧忌,此時就是心裡鬱悶,也不好和誰分說。
倒是張氏,說是弟妹,其實也就比史氏晚進門一個月,和嫁到賈家的那位姑太太,也算一個府門裡頭生活過些時日,前些時候,史氏幾度往賈家去,她也是次次陪同了的,這次小侄女兒洗三,又是她一手操辦的,有些事兒也就不需史氏言語,倒也知道幾分。只是那二姑太太和王子勝的情分雖不比和王子騰的,到底也是姑太太,本朝雖說因前朝那是北蠻入侵、又大多無禮肆意的緣故,很多禮儀並不以前朝為例,但到底前朝也是統治了這大江南北一百餘年,多少留下些兒影響,例如這姑奶奶姑太太們在孃家的地位,總是超然一些,就是外嫁出去,輕易也不是媳婦們能說嘴的。
因此張氏雖心裡明白,卻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溫聲勸慰史氏寬心休養,又說些鸞姐兒給母親做的抹額實在用心精緻、給妹妹做的襁褓委實細心體貼,就是連給仁哥兒做的荷包,那上頭的小老虎都很似模似樣之類的話兒,再贊一回泰安姐兒實在生得壯實之類,方把史氏說的散了心中鬱氣。
只是有些事兒,既然有人做下,也就難怪有人記著了。
那些都是後話,卻說泰安姐兒洗三之日,皇帝恰好走不開,到底惦記著是子勝美人的嫡親侄女,又是和他一道守著出生的,大名小字又都是他取的,少不得看重幾分,因此對於自己不得閒去看子勝美人,太子卻能抽空去會小竹馬,雖說心裡酸得很,也沒狠攔著,不過是給他加了兩袋箭矢的練習量,卻很大度地允許他回宮之後再補上,另外還讓他帶了一對兒可合可分的精緻玉環給泰安姐兒做賀禮,當然順勢帶了一塊雕工馬馬虎虎料子卻極難得的寒玉給子勝、又命太子回來之後如果騎射策論等功課做不完就不許吃飯洗澡睡覺什麼的,就不提了。
總而言之,皇帝還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皇帝,對太子嚴厲要求又寬和有度不說,對臣下,尤其是他爹臨終前還不忘要他好生照顧一二的那一家,也是倍加關愛。
太子懷揣著皇帝陛下的關愛到了王家,馬車行進永安街,他習慣性地看向東頭那一家,然後在馬車向西頭那家行進時,才恍然想起,今日洗三的是西府裡頭的姐兒,又因為家孝之中不好大肆宴客,請的都只是極近的親朋,因此只在西府正院設宴。
太子放下車簾,收回視線。也不知道是前兒史鼎張久陪同皇帝來後,和王家說了什麼,又或者真的只是單純如門子所言,因今日請的都是舅老爺姑老爺一類的貴親近朋,又是太太給王家添女的大喜……總之,太子進王家,雖乘坐的只是簡簡單單一匹馬拉的翠幄小車,也順順利利從正門被迎了進去。
正好史鼎這個正經舅爺,才下了朝就趕過來了,此時正幫著妹婿待客,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