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移了過去,心下越發五味雜陳,到底也不敢再多想什麼。
用過膳,見皇帝只捧著杯茶,不喝也不放下,更加不說話,二三兩位雖然還未成親,但都是十二歲上頭就出宮開府了,雖有心在宮中留宿,奈何皇帝未留人,他們也不得不識相,只得起身告辭,皇帝一說便允了,卻難得又多叮囑一句:“明日不需早朝,也不要太晚進來——你們兄弟幾個許久未見,明兒也好好說說話。”
明兒中宮要為太子舉行家宴,是以有此一說。
到底是在身邊養了幾年的兒子,皇帝雖說不好重庶輕嫡,甚至因著家業傳承的唯一不可分割性,嫡庶一視同仁亦不可,太子也讓他滿意,更加不好對庶子有甚重視,但總是親兒子,又不過就這麼一巴掌湊不足的,如果庶子能安分,皇帝還是更樂意讓他們兄弟親近。
小皇子看著機靈,到底還是個孩子,聞言先笑嘻嘻應下來,其他三個年長的更明白皇帝心思。穆小七無可無不可,弟弟都是討債的,但只要識相,他也不是不能容人;二三兩個未必真就徹底放棄了,但此時情勢如此,也只得先領了皇帝的好意。
一時皇子們皆退下,穆小七都跟著幼弟往中宮請安,隨員也各自跪安出宮,惟有王仁,繞了一圈又回來。
剛跪辭出門時還是恭恭敬敬規規矩矩,除了因著年紀實在小,面容有些稚嫩外,就連個頭也沒比別人矮多少,行至也是穩重有度的少年郎,轉了一圈回來,立刻就不一樣了。
進殿門時還是低著頭,進得殿來,眼睛就咕嚕嚕一轉悠,確定裡頭除了皇帝就只有眾多眼熟的不眼熟的宮人之後,立刻高高抬起頭來,衝著皇帝就是一笑:“後,咳咳,穆爹爹好啊!我爹爹呢?”說著,腦袋不老實地四處轉,眼睛更是靈動得很,絲毫不客氣。
皇帝挑了挑眉,果然還是不老實,老成穩重什麼的,都是給外人看的玩意兒,抽條得再像個大人,骨子裡還是那個頑劣調皮的胖墩子,不過……好吧,起碼穆爹爹比後孃好聽多了。
皇帝對自己身邊人原就拿捏得妥當,這幾年王子勝幾乎都在宮裡,雖說他自有隱匿身形的手段,但總不能時時刻刻都隱著身,大慶宮的內侍宮人少不得又經過一番篩選洗練,忠心自不必提,又有王子勝神秘莫測的手段鎮著,皇帝自己爬進人家碗裡都不知道看過多少回,仁哥兒那“後孃”稱謂也不只聽過一回兩回的,心理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好。
況仁哥兒此次又實在懂事不少,穆爹爹這個稱呼在一般人聽來也實在過分大膽,但聽過“後孃”的都真心覺得雷劈指數降了不只開平方那麼多。
連九霄神雷都被迫習慣了的人,再接受一般凡雷,自然也就沒什麼感覺。不論是王子勝忽然從皇帝身邊從無到有漸漸顯現的身形,又或者是仁哥兒過後不小心又喊出來的“後孃”,滿殿宮人,無一變色。
素質真不是一般的好,難怪皇后敢私底下和張氏誇口:也就是皇帝跑去理一小家太屈才,不然不說張氏,就是她自己,都比不上“阿穆”一半兒——這調理人的手段,可真不得了。
這話皇后說得、張氏聽得,但說的聽的都極仔細,除了彼此之外,再是親信人都盡數屏退了,卻不想,皇帝有個居家旅行八卦偷窺必備的玄光水鏡,恰恰好,什麼都聽到了!
說實話,皇帝都不知道是要和與自己裝了幾十年賢妻良母的皇后算算賬好,還是佩服一下這兩個女人的膽子和慧眼(朕若得閒與子勝理家,那自然是誰都的)好,但無論如何,張氏的膽子又一次得到皇帝認證,所以他看到原先還精靈調皮、結果給被子勝一出現就嚇得目瞪口呆的仁哥兒,未免就有些嫌棄這傻小子的膽氣:
“朕原還以為你雖不聰明,但好歹是個膽子大的,誰知道……”
嘆息搖頭,仁哥兒這膽子,擱在尋常人家,諸如王子騰那等人身邊,倒也算得上傻大膽,可一想到他爹孃——一個“吃”皇帝從不嘴軟的爹,一個敢當面說要給皇帝操辦入契宴席、背後期待皇帝管家理事賢妻樣兒的娘,仁哥兒這個見著自己親爹出場都能嚇白臉的,可不就實在不夠看了麼?
仁哥兒磨牙,奈何王子騰三日一封無論他是隨著太子出海還是深入山林都準時送到的萬言書,確實對他有些影響,也不敢再大咧咧與皇帝橫眉豎目,只好擠出一抹牙痛般的笑:“仁兒出門許久,自然比不上穆爹您與爹爹日日相對,忽然見著越發容光煥發出神入化的爹爹,驚喜總是難免的。”他雖早知道爹爹有些神秘本事,確實第一回見著這等手段,驚訝點兒怎麼啦?
皇帝就著王子勝的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