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托住他的腰部,一用力,懷中的人便被他橫抱起來。他的心顫動一下——明明是個成年的小夥子,此刻的份量卻是那麼輕。他閉了眼,狠狠咬著牙,若讓他知道是誰幹的,他定要將他千刀萬剮!
“救……展……昭……白……玉……快……”
老二見大哥根本沒聽進自己的話,急了,就覺得胸中一熱,一口鮮血“哇”的就吐了出來,之後便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誒!老二!你要挺住啊!你可千萬要挺住!”
老大哪裡還敢怠慢,緊了緊自己雙手,施展輕功一躍飛出了山寨的外壁。
角落裡,黑衣人從房頂上跳了下來,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兩道血印子看上去觸目驚心,但他卻眉頭也不眨一下。
“你就這麼放那兩人走了?你不怕他真的找來白玉堂救走我爹爹?”
不遠處,還帶有些許稚嫩的童音驀地響起,但卻並未使黑衣人有任何反應,好似他早就知道他在那一般。
“你這聲爹爹叫的可比叫我順嘴多了。”黑衣人站在原地,冷冷的開口,語氣中的諷刺情緒不知是在嘲諷對方還是在自嘲。
“我是小七,也是展逸天,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是別忘了你的任務。”
山寨的後院裡,一個短小身影揹著手,悠然的邁著四方步朝院子的另一端走去,他身後的地上,兩條觸目驚心的血印子盡頭,一小灘紅褐色的鮮血倒映出天際中一閃而過的一枚寒星。
***
老大脫下自己的外衫,用衣服裹住懷中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往縣城中跑。他的寨子離陽武縣不近,當初為了不引起縣衙官兵的注意,他特意吩咐把山寨建的遠些,可又考慮到荒郊野嶺的沒有醫館,他寨中也沒有什麼懂得醫術之人,若是寨中兄弟有個災病無法及時醫治,因此他也沒敢離縣城太遠。
他的輕功沒有弟弟好,之前總是被弟弟嘲笑,但如今……
雙臂酸澀的有些發麻,但儘管如此,他仍舊緊緊的托住那副比起之前輕了許多的身體。弟弟的臉色慘白如紙,就連平日裡那兩片能言善辯的薄唇也失了顏色,他知道他是失了太多的血,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不!不管用什麼辦法,他一定要將他救活!
腿下一打軟,他一下子跪在地上,腿在衝擊力上摩擦著粗糙的地面搓出去老遠。懷裡的人動了動,“救……展……”艱難的吐出兩個含糊不清的字後,他再次昏厥過去。
老大咬著牙,看著懷中的弟弟,剛剛他只說了兩個字,但他卻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救展昭,找白玉堂。
可是白玉堂是何人,他去找他,有用嗎?他又怎會輕信他的言語?如果傳言都是真的,那麼憑白玉堂的暴躁脾氣,應該還未等他話說出口就已經腦袋分家了吧!他不能去冒險,尤其是在這時候,他不能丟下他唯一的親人。
沒能給他太多遲疑與思考的時間,他身後不過十步遠的距離,一個黑衣人驀然騰空,手中軟劍如靈蛇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地上的人直直刺來。
來不及躲閃,他只是用盡力氣護著懷中的人。
若今日便是死期,不如一起,黃泉路上也好有個陪伴。
他閉上雙眼,等待著一切的終結。
可是,等了許久,四周卻沒有任何聲音。
他下意識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頸,發現腦袋還在。他又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沒有劍插進來,沒有大片的血跡,甚至連傷口都沒有。
懷中的人還在,他在做夢?
猛然回頭,他的眼睛倏地睜大,嘴巴也因為驚異而微微張開。
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精緻的宛如刀刻一般的側臉,一頭烏絲隨意的垂在胸前,一身雪白的緞料長衫裁剪得體,金色鏤空的鑲邊襯托出他滿身的華貴氣質,他手中握著一把出了鞘的銀色彎月型的刀,在刀身散發的銀光中隱隱還透著一絲幽幽的藍。在他的不遠處,一個黑衣人仰面倒在地上,身首已經分離。
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盯著白衣人的眼睛由驚異轉變為驚恐。
“白……白……”他張著口,卻緊張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追來的死神沒能結果他,自己反倒丟了性命,按理說他該感到慶幸,然而面前站著的這位比死神可怕十倍的冷麵閻王卻令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白”字之後終究是沒能說出下面的話,他覺得他也沒有什麼機會說了,因為對方似乎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邁開步子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