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般,透著百鬼怨靈的哀嘆與詛咒,死氣層層繞繞,沉重得像是有人扯著你的心肝脾肺腎往下拉一樣,直直要把人給壓到地底裡去。
解語花眉毛都沒皺一下,肺裡深吸一口氣,拔了匕首便往跳進水裡。
那水冷的刺骨,解語花剛進去不由打個哆嗦,咬了咬牙,向更深處游去。
視野裡一片空明,幽深的漆黑被手電光破出一片來,像凝結的霧氣聚在四周,如同蹲伏在那裡捕食的野獸,隨時準備著撲上來撕咬一番。
解語花水性並不很好,他潛了一段距離什麼也沒碰上,估摸著憋氣也就能維持到他往回遊了,便打算回去換個氣再下來。
可剛轉過身,便被一股大力扯著捲進了更深的水域。
這個平靜得像是死去般的地方,竟是還藏著漩渦!
解語花覺得自己像是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裡,無數的水流強拉著他轉圈,速度極快,上下左右東南西北不停地倒著個兒,五臟六腑似乎都轉成了一團。
解語花找不到著力點,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方向,只能強憋著氣,任那水流卷著他亂竄,心裡把這后稷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個遍。
可這漩渦竟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只顧拉著他不停地轉,老半天也沒見把他甩到什麼地方去,解語花苦中作樂地想,你丫還上癮了不成。
他覺得自己一口氣幾乎要憋不住了,吐了幾個氣泡,肺裡便再沒存貨,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胸口如同被剜去一大塊,悶悶地疼。
大腦由於缺氧而有些昏沉,解語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強迫自己清醒起來,在全身細胞神經都無力癱倒的情況下,愣是逼著自己要想出個辦法來。
他不能死在這裡。
絕對不能。
但一分鐘過後,那點頑強的意識也像根繃得太緊的頭髮絲,輕飄飄地斷掉了,不發一絲聲響。
解語花不甘地昏了過去,任水流把他衝向未知的地方。
生存還是毀滅,活著還是死,這個永恆的哲學命題顯然沒有任何意義,因為絕大多數時候,這都不是我們自己能夠選擇的。
死亡,往往說著說著,就來了。
·
不過上帝顯是待他不薄的,這麼可著勁兒折騰,竟也沒讓人死——當然,也或許是老天看著他罪孽深重,還想讓他在塵世再受些罪,然後再下地獄去。
解語花這樣模模糊糊地想著,吐出最後一口水,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環顧下四周,背後是個水潭,他現下正躺在這水潭邊的沙地上,被黑瞎子攬著肩膀,那人正笑著看他:“醒啦?”
解語花嗯了一聲,想問他這是哪兒,忽然反應過來問了也是白問,於是便不說話了,兩人就這麼沉默下來。
在這小小的漆黑的洞穴裡,一時只聞得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彷彿這世界就只剩了他們兩個人似的。
也不知誰先開的頭,他們輕輕地接起吻來,不帶一絲情慾的,只為了確定自己還活著,對方還活著,他們都活著。
黑瞎子細細吻過他的眉心,眼角,鼻尖,最後是嘴唇,解語花摟住他的脖子,安靜地回應。
他們感受著彼此的存在,那被刺骨的井水浸泡過的身體冷得發顫,可兩人相擁相觸的地方卻是熾熱得令人心驚。
這便是愛了。
他們不知經歷過多少次生死,將來也許還會有更多的險境,可只要活著一天,便能把這相守繼續下去。
誰也分不開。
解雨臣一瞬間都有些動搖了,心想去他孃的家族,命都沒了還家個毛線,他得活著,得不顧一切地活著。
要下了地獄,可就再碰不上這樣一個人了。
·
若是時間再稍微長點,也許真能使解雨臣定下這樣的念頭,可老天總是愛跟人開玩笑的,彷彿這些兩條胳膊一個頭的傢伙們只稍微過得好點,便要折了它的壽。
隨著嘩啦嘩啦幾聲水響,四個大傢伙被衝上了岸,正是胖子一行。
黑瞎子走過去一人給了一腳,美其名曰是為了讓人把嗆進去的水給咳出來,實際卻是無端被打斷了好事,心裡不爽,公報私仇,真乃睚眥必報一詞的絕佳典範。
胖子咳得驚天地泣鬼神,總算是把一肚子水給吐了出來,罵罵咧咧道這水乾不乾淨,可別一會兒拉肚子。
其餘人壓根沒理他,只有鈴丫頭默默遞給他一條毛巾,還是溼的。
眾人把酒精爐拿出來點著,黑瞎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