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爬上岸向後回望,這才發現那風穴的盡頭隱藏在一個瀑布之中,巨大的水聲掩蓋了風聲,是最天然也是最可靠的偽裝。大約附近有地熱,瀑布下的水潭冬日無冰,四周一片土地上也不見積雪,三人出水之後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倒也並不算十分難受。
胖子將張起靈安頓在一塊山石後,回過頭來對吳邪笑道:“令祖父想的真是周到,這要是個寒水潭,咱們沒摔死也凍死了。”
吳邪沒理他,看周圍也有草木枯枝,就撿了一些過來要生火。可他們剛從水裡出來,身上帶的火摺子都被打溼了,忙了半天連個火星都沒弄出來。
胖子一把推開他:“你去照顧小哥吧,這種活兒讓胖爺來。”
吳邪也不跟他客氣,把手裡的東西一放,轉身就去看張起靈。那人靠坐在山石之後紋絲不動,頭髮和衣物都是溼淋淋的。
雖說此處有地熱並不覺得冷,但吳邪想他仍在病中,總穿著溼衣難免辛苦,便對他說道:“小哥,我幫你把衣服脫了,等烤乾以後再穿行麼?”
張起靈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看那樣子分明就是不肯的。
吳邪想了想,也覺得這樣裸裎相對有些尷尬,又指著那水潭道:“脫了衣服以後咱們都去水裡泡著,暖暖身體,如何?”
張起靈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放棄般地點了點頭。只是在吳邪動手解他衣帶的時候,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可疑的紅暈。
本來吳邪胸懷坦蕩,並不覺得眼下這番情狀下為個男人寬衣解帶有什麼問題,可他這一臉紅,倒弄得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磕磕絆絆費了好大功夫才給他把溼衣裳都脫了下來。只剩下一條褻褲時,張起靈發了狠,顫巍巍地用一隻手按住腰際,死活不肯讓他往下脫。吳邪一抬眼便看到那人精瘦結實的身體,蜂腰猿背,一身雪膚白練似的,光潔地連個傷疤也沒有,頓覺一陣血往上湧,轟地一下連耳朵都紅了,哪裡還敢再脫下去,只能就這樣將他抱入水中。
那邊廂胖子已經點燃一堆柴火,還心靈手巧地支起個架子,將三人的衣物有條不紊地掛在上面烘乾。
此時吳邪也下了水,見他一人袒胸露背地坐在地上,便出聲招呼道:“胖子,你也下來泡著吧,這水裡暖和。”
胖子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算啦,胖爺我好人當到底在這兒看著。咱們三個都只有這一身衣服,萬一一個不察燒起來,天寒地凍的可就寸步難行嘍。”
吳邪聽他說得在理也就不再勉強,轉頭又去看張起靈。那人靠坐在潭邊水較淺的地方,大半個身子都沒在水裡,正在閉目養神。許是四周地熱的緣故,看臉色倒比在張家樓時好了一些,白皙的肩頭上面似乎有青色的圖案若隱若現。吳邪心下好奇,湊過去仔細一看,發現張起靈左肩處不知何時多了一副紋身,細密的線條蒼勁有力,勾勒出一隻威風凜凜的踏火麒麟。
本朝民間尚好刺青,除了士兵身上須有刺青標示之外,上至朝中官員,下至江湖豪傑無不愛好此道。據說有一位出身行伍間的節度使以整身為圖,繡作一條大蛇,一臂為蛇頭,一臂為蛇尾,軀幹之上更是鱗甲蟠繞,每次行酒作興之時,往往脫去上衣以手作勢,戲作巨蟒噬人,門客幸佞之輩便做被巨蛇咬噬痛苦之狀,以此為樂。也有市井之徒以詩書典故遍身刺繡,每到興頭之上便赤身露體指摘掌故,雙兔者便是木蘭辭中“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刺作楓葉者便是小杜的“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花樣百出,不一而足。
胖子正拿著幾塊肉乾走過來,一看到張起靈身上的紋身便讚道:“張道長,好繡身啊。莫不是令尊令堂求孫心切,這是‘麒麟送子’的典故?”
吳邪一聽他提到張起靈父母,生怕又勾起那人的心事,忙打岔道:“你這肉乾哪裡來的?”
胖子“嗐”了一聲,隨手將肉乾分與他們二人:“快別提了,走時我明明裝了一大包,誰知在那風穴裡丟了個七七八八,只剩下這幾塊了。咱們將就吃點墊墊肚子,等會兒好趕路。”
之前那風穴之中風力強勁,三人的隨身之物都被颳得七零八落,除了鬼璽等幾樣重要的物件貼身放著不曾遺失,幾乎可算得上是身無長物兩袖清風。
三人在這瀑布水潭邊休整了半日,待衣物都烘乾了,體力也恢復過來,便打理妥當準備下山。
(瓶邪仙俠)天地洪爐21(下)
這隴山中剛下過一場持續數日的大雪,一應草木山石都被冰雪覆蓋得銀裝素裹。吳邪是個南方人,又長年累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