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說,吳邪卻是半分怒意也無,只想著此人對張起靈所知甚深,定然是友非敵,心裡不禁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那黑瞎子精通醫道,隨身也帶著些傷藥,看張起靈已然脫險便轉頭去給胖子和吳邪包紮醫治。吳邪身上僅有幾處皮外傷,並不礙事,但胖子被陳皮阿四的菩提子射中肩膀,拖得久了只怕有斷肢之虞。黑瞎子也不含糊,撕下他的中衣充當傷布,將胖子一隻手臂捆紮得結結實實,活像半截凍硬的豬腿。
那胖子也真硬氣,不管黑瞎子怎麼鼓搗他的傷口都面不改色,嘴裡還絮絮叨叨說著:“張道長還真是好命,又是縮骨功又是龜息術,練的可都是傳說中的功夫,胖爺怎麼就遇不上那麼高明的師父……哎喲,你輕點。”
黑瞎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道:“先前伏擊你們的人怕是還在山裡沒走,我看二位也沒有再和他們交手的意思,不如咱們先行下山,找個地方給張起靈養傷為要。”
胖子馬上點頭稱是,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臂就要去背張起靈。
吳邪剛剛給張起靈穿好衣服,一看胖子整條手臂都被裹得密不透風,趕緊攔了下來:“你肩上有傷,這次我來背小哥就好。”
三人跟了黑瞎子連夜趕路,為防陳皮阿四追趕也不敢再返回華亭縣城,而是向北進入涇川。黑瞎子似是對此地地形極為熟悉,一路帶著他們翻山越嶺,天色微明便到了一處名叫杜家山的小村子。
按照張起靈的說法,黑瞎子是他師父派來給他送藥的,論理應是他的同門師兄弟。胖子早就對張起靈一身武功出處好奇不已,難得碰上個不那麼寡言又知根知底的,哪有輕易放過的道理,因此這一路上都不停地跟他沒話找話。那黑瞎子倒也配合,他問什麼便答什麼,只不過此人油嘴滑舌,說起話來真假難辨,十句裡倒有八句是在顧左右而言他,還時不時笑得莫名其妙。胖子費盡口舌套了他大半夜的話,竟也沒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到了杜家山,黑瞎子隨便找了一戶看上去家境殷實的人家敲開了門,只對那戶主說他們是途徑此地的行商,因被響馬打劫丟了貨,還有人受了重傷,不得已來此借宿。他一張利嘴巧舌如簧,直說了個天花亂墜,唬得那戶主當了真,忙騰出一間屋子讓他們住下,還連聲問要不要找個大夫瞧瞧。
待送走了戶主,吳邪回頭一看,見這屋裡只有一張土炕通鋪,燒得十分暖和,上面被褥齊全,看上去也頗為乾淨整潔。
三人趕了一夜的路,早就累得東倒西歪。尤其吳邪一直揹著張起靈,就算那人身材清瘦,好歹是個昂藏七尺的漢子,一夜走下來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一雙手也是又酸又脹,看見床鋪就恨不得一頭栽倒在上面睡他個昏天黑地。
好在那土炕極寬,四個大男人躺在上面也不嫌侷促。吳邪想著張起靈身上陰寒奇症未解,便把中間最暖和的地方留給他,自己挨著他躺下,悄悄握住那人一隻手,感受著他漸漸回暖的體溫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到第二日午間,張起靈終於醒了。
吳邪自一睜開眼睛便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就連吃食也是胖子送進來的。此時見張起靈悠悠醒轉,他鼻頭一酸,兩行熱淚已是奪眶而出。
“小哥,你醒了……”
張起靈半睜著眼,過了好一會兒眼神方從茫然轉為清明。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吳邪,艱難地抬起一隻手,指尖輕撫過他的臉頰:“你……哭什麼?”
吳邪驚覺失態,忙轉過身抹去淚珠,破涕為笑道:“沒有哭,是沙子迷了眼。你等著,我叫黑瞎子進來看看。”說完便轉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黑瞎子進來,給張起靈把了把脈,又掀開被子看了看他的傷處:“好了,醒來就沒事了。只是你這次傷的地方實在不妙,需臥床靜養一段時日,體內陰毒雖以藥丸壓制住了,可到底拖得太久,恐怕一時半會還無法行動自如,須得好好滋補一番才成。”
吳邪在一旁專心聽著,暗暗將他的話都記在心上,又問:“依先生的意思,要給小哥服用什麼補藥才是?”
黑瞎子把手一攤,“這窮鄉僻壤的,恐怕你也尋不到什麼好東西,還是先以飲食調養著吧。”
吳邪連連點頭,起身幫張起靈掖好被角,從桌上端來一盞溫熱的茶水,一點一點喂他喝下,並不住用衣袖擦去他唇邊的水漬,端得是細緻體貼。
黑瞎子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忙前忙後,臉上的笑容格外意味深長。
大約是重傷未愈體力不支,張起靈只醒了不到半日便又沉沉睡去,只是這一次他呼吸的節奏恢復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