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小貓跳到了桌子上。這張老舊的桌子發出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吱呀聲。
那隻小貓明顯嚇了一跳,緊繃身子抬起腦袋就朝樓梯口和一樓閉合的房門看去,看上去隨時準備溜走。
但好一會之後,房子還是靜悄悄的,似乎主人已經睡死了。
黑色小貓不那麼緊張了,它輕悄悄地來到桌子中央,低下腦袋,用綠眼睛對著那封從小漢格頓寄來的信封看——等等,一隻貓怎麼會看信?貓是不會看信的——總之,這隻古怪的貓研究了一下那封信,又把目光投向那張反扣的羊皮紙。
它看上去十分渴望得到那張羊皮紙,並且已經伸出了一隻前爪按在那封信上……
羊皮紙沒有被翻動。在最後一刻,那隻貓抽回了自己的前爪,氣悶地從桌子上用力跳往有一段距離的茶几,卻沒有算準距離,讓自己的肚皮撞到了茶几的尖角(這隻看似聰明的貓事實上又有點笨),疼得它倒抽了一口冷氣,軟軟地掉到地上。
偏偏這時候,那隻本來就放在桌子邊沿的玻璃杯搖搖晃晃地往下掉……
那隻小黑貓大吃一驚,衝過去似乎想要接住玻璃杯——可那杯子看上去比它還大呢——總之,玻璃杯砸到了小貓背上,裡頭殘存的牛奶灑了它一身,那個杯子還骨碌碌地滾到地上撞到了安放在角落的一個東西——剎那間,尖銳的鈴聲在安靜的客廳裡大吵大鬧。
綠眼睛的小貓朝聲音傳來的角落衝過去,衝到一半又生生停住,倉惶掉頭,往依舊敞開的窗戶奮力跑去——我們能夠聽見,腳步聲已經從樓梯上傳來了……
斯內普來到樓下。他的神情比之前跟哈利出去的時候更陰沉了。他環視周圍,在看見滾落到角落、卻沒有灑出多少牛奶的玻璃杯時挑挑眉,揮舞魔杖止住鈴聲之後,就拿了一盞點亮的燭臺,向窗臺走去。
微弱的蠟燭光芒照亮了窗臺下的一塊地方。
微弱的光圈中,一隻薑黃色的骯髒老貓和斯內普對視。
斯內普定定地看了那隻貓片刻,轉身離去,順手將窗戶給關牢了。
這時候距離房子更遠許多的樹籬一陣窸窣,一個黑色的小腦袋從樹葉的間隙裡鑽了出來,默默地看著那扇已經沒有人在的窗戶。
薑黃色的老貓無聲地走了過來,挨著小黑貓嗅它身上的味道。
黑色小貓向旁邊讓了讓,繼續看窗戶——這倒不奇怪,那隻黑貓看上去可不是個打架的料——但薑黃色的老貓繼續靠近,黃色的眼睛裡閃爍貪婪的光彩。
黑色小貓惱怒地看了身旁的貓一眼,它又往旁邊讓了讓——這可不管用啦!老貓一下子伸爪子按住小黑貓,就湊到對方臉上一陣亂舔,將那些還沒有乾的牛奶全部捲入舌頭裡……
“喵嗚!”一聲,黑色小貓整個彈了起來,它用力掙開老貓,微瘸著、不太利索地連連退步——像是剛剛跳下來時候扭了腳——自退到自己撲通一聲掉進身後的小水窪裡,才又醒悟過來,奮力地在那足有一個鞋面厚的水窪裡撲騰掙扎著。
薑黃色的老貓並不著急,它慢悠悠地水窪處,蹲在邊沿看了一會後,伸爪子按著小貓的腦袋,往水裡頭壓。
黑色小貓再一次地,惱火又惡狠狠地看了按著自己的老貓一眼,接著,砰地一聲爆響,它突然消失了。
老貓嚇得喵了一聲,猛地朝陰影裡跑走了。
重新變得安靜的街區裡,沒有人注意到,那間被小貓光顧過的屋子一樓,被主人合上了的窗戶再次開啟,並且這間房子的主人正持著那個十分古老的銅燈座,就站在窗子旁,站了很久。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了。
戈德里克山谷的波特家,一道黑影擠進開了一條縫的窗戶。接著它跳下窗臺,踉蹌前跌了好幾步才真正站穩。
接著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個手掌大小的黑影在地上俯著,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哈利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拉拉似乎從裡到外都泛著酸臭的衣服,滿臉疲憊地走進浴室。
浴室裡正對著門的鏡子忠實地照出了一個衣服邋里邋遢,臉頰脖子上還有貓爪痕的少年。
哈利皺眉擦了擦臉,他掀起衣服,不意外地看見腹部一片青紫;接著他又彎下腰,按了按腳踝,腳踝上傳來針扎一樣的刺痛,並且感覺上去還有點腫……他再次直起了身子,鏡子也再一次照出他臉上鮮亮的貓爪子。
沉默的鏡子終於開腔了,它吃吃地笑道:“這是最新的流行打扮嗎?不得不說,這看上去有點兒傻啊,我的主人。”
哈利沒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