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康諾格雷森不是臨時被安德烈請回支援總部處理意外狀況,那麼他一定會試圖阻止現在的卡爾艾爾。
兩千三百萬年的漫漫歲月,從來未能削弱覆蓋在布魯斯韋恩身上的魔法。它不但隨著施術者的死亡變得扭曲堅韌,而後經歷了多個世紀的沈澱與變質,讓它更加複雜更為難解,不但異常兇猛,並且十足致命。
那位善良的、願意保密的,甚至答應幫助卡爾艾爾解除詛咒的醫療部門首長,是在痛苦中離去。
於是,這一次,曾經的正義聯盟領導人決定自己完成。
他攤開一張古老的羊皮紙放置在地,上面的符文與契約他已經背的爛熟於心。佈置好一切儀器的應有方位後他退了幾步,站在虛空間之中,一個距離配偶屍首不過五公尺遠的地方。
卡爾艾爾望向紫色的法陣──就和一個世紀、十個世紀,甚至一萬個世紀以前那樣,它永遠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讓人噁心。
布魯斯韋恩一直就在那裡,一直、一直在那種東西里面,待了兩千三百萬年。
如果有誰要為這個揹負全數責任,那麼一定是我。卡爾艾爾眼皮一跳,知道現任的醫療班主任就等在空間入口外面,答應了會在有必要時伸出援手。他們彼此非常謹慎,畢竟後者不像曾經的第一任聯盟主席一樣,對於物理攻擊、精神攻擊免疫,速度又快得實質攻擊咒術追趕不上。
虛空間內的溫度一直非常冰涼。
照理來說,卡爾艾爾從來不會受到外在氣候影響。可現在古怪的是,他似乎感覺到一陣充滿錐刺感的寒意由面板表層涼透心臟。他閉上眼睛,傾聽著血液在血管中流動,心搏在無聲間隆隆作響。為了幫助他而死去的娜莉塔傑克森的最後尖叫,彷佛似有似無的,依舊迴盪在這裡。
闇紫色的法陣還是靜幽幽的。
──如果不願意付出犧牲,你就得不到任何東西;倘若渴求什麼,那麼你至少得付出同等的代價。
卡爾艾爾睜開眼睛,吐出了一段絕對算是禁忌的咒語──即便它在理論上已經經過marnoon行星的古代魔文博士斷定可行,它也絕對是禁忌一般的,不應該重現於世的咒語。
氪星人知道這個。可他只是語調平穩的一邊念著必要的音節,一邊盯著羊皮紙上曾經二維度的圖案在他的聲音中像是被賦予了生命,歪歪扭扭的由紙面爬進三維世界。直到那些舊世代文字圍繞了詛咒的外殼,最終融合成一體,卡爾艾爾就知道這成功了──原先灰暗泛紫的虛空間剎時之內被一道白光籠罩,然後某種絕對不是活著的生物的嗓音,直接竄入他的腦海裡。
“汝願為此,交付何等代價?”
短短兩段話意味著解咒的開始,卡爾艾爾整個身子激動得戰慄不止。任何東西,他想道,差一點就這麼回答了,如果不是多年以來的魔法戰鬥經驗提醒了他:無論任何時候,當你被一個魔法契約詢問任何話題時,你絕對不能夠回答“Anything”這麼不計後果的詞句──世界上永遠沒有那麼便宜你的事情,記住你用魔法換來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有如與魔鬼簽訂契約。
回答“一切”的後果也許會是卡爾艾爾的死,甚至布魯斯韋恩的壽命減少。如此情形絕對不會是名譽主席等待了如此之久所會想要追尋的東西──他不奢求曾經的丈夫與自己恢復以前的關係,也不妄想過去的日子能夠重現因為該死的──他自己就已經不是年僅三十二的歲數了。
克拉克肯特只想要聽見布魯斯韋恩的聲音,看見他活著的樣子,看見黑髮男人意氣風發,藍色的眸子充滿自信。也許他的奢求還能算上一個‘讓布魯斯韋恩健康並且正常的死去’──他想要的就要這麼多而已。那是他欠他的,是他一時貪婪導致的罪,他想要補償這些,他好想要自由,好想要贖罪,但如果可以他不想要再等待又一個兩千三百萬年。
──你忘記你所承諾過的了嗎?
可是在他正要做出回答的時候,一個聲音警告了他。
──你知道中立人的意義何在嗎?
那個聲音繼續勸阻道。
克拉克肯特曾經向布魯斯韋恩承諾過的。那是在‘銀行事件’爆發後的第十三個月,兩大巨頭終於和解,暗夜騎士表示了今後‘再也不會待卡爾艾爾如此刻薄’,聯盟主席則發誓‘再也不會將私人感情至於公眾利益之上’。
──你知道有多少星球、星系甚至整個星際的領導者,之所以指定讓你擔任會議見證者,就是因為你擁有鋼鐵之軀、世間罕見的精神防護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