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修斯抬起頭的那一刻,哈利站立不穩,倒退了兩步。
盧修斯鉑金色的、總是搭理得柔順光滑的直髮一綹一綹地黏在一起,灰藍的眼仁暗沉沉的暗淡無光,眼白的部分居然密密麻麻布滿著紅絲,完全徹底地顛覆了他往日的形象。他把臉埋在手心裡,不許哈利看到,沙啞著嗓子說:“讓我先說吧,哈利,不然,我可能沒有勇氣說出來……”
“嗯。”哈利輕拍著盧修斯顫抖的後背。是什麼讓永遠保持漫不經心、懶懶洋洋的盧修斯變成現在的模樣?
盧修斯猛地推開哈利,然後用盡全身力量狠狠抱住他,最後,他終於輕輕放開了手,喉結上下活動著,彷彿要把全部悲傷、猶豫和躊躇都吞嚥下去。
盧修斯把頭扭到一邊,肩膀顫抖著。
“分手吧,哈利。”
哈利向後退了半步,然後穩住了身體。
十五歲的盧修斯還做不到止水般的鎮定。那話從他顫抖的薄唇裡顫抖地說出來,讓哈利的心有一刻翻江倒海。
雖然早就清楚這是遲早的事,可是哈利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之早。
哈利平復了呼吸,把頭埋進兩個膝蓋裡,像一隻鴕鳥。
“哦,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從膝蓋的夾縫裡傳出來,悶悶的。
盧修斯抓住哈利的肩膀想把他拉起來,結果始終拉不動那個瘦瘦的肩膀。心中一陣怒火直衝上來,幾乎矇蔽了他的雙眼。盧修斯差不多是吼出來的:“為什麼不罵我是惡棍、無賴?為什麼不扔給我一打惡咒?為什麼不乾脆扇我一耳光?為什麼不說‘我不同意’?這樣做的話,我還會好受一些。”
“就算這樣做,我也不會好受一點。”哈利的聲音還是很沉悶。
盧修斯停止晃動哈利的肩膀。
“我又不是女人,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挽留你,要挾你。”
如果不是胸口堵得難受,盧修斯一定會笑出聲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還真貼切呢,很符合那些女巫的表現。
“我不會再與命運抗爭了,也抗爭不過。”哈利悠悠地說,“還記得嗎,盧修斯·馬爾福,生而高貴,而與高貴相伴而來的,是對家族的責任。”
沒錯,馬爾福家族,一千年前的古老世家,在無數同樣悠久的魔法世家逐漸淹沒在歷史長河裡的同時,馬爾福家的鉑金色,卻一直熠熠生輝。
“可是哈利……”盧修斯欲言又止。
哈利吻住盧修斯的話:“馬爾福的高貴在於,永遠不用說抱歉。”他在盧修斯薄薄的唇間呢喃:“選擇納西莎吧,是你提出分手的啊,決定了,就不要再挽留。。”
來歷不明的混血巫師,任是哪個貴族的家長也是不允許的吧。
“讓我自己靜一靜,盧修斯。”哈利終於把臉面對著盧修斯了,他白白的臉上印著些微痕跡,那是褲子上的紋路留在臉上的,像一道道淚痕。哈利拍了拍盧修斯的肩膀,勉強笑著說:“抱歉,Lulu,我不能給你一個名分。”他移了移位置,與盧修斯背靠背坐著。哈利曲起雙腿,用雙臂將自己抱起來,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後背在顫抖,不知道顫抖的是他還是他。
哈利最難以忍受的,就是沉默。
“我說的很輕鬆,可是心裡還是難過的。”
然後他站了起來,起的太猛有些頭暈。再然後,哈利忍著難受,再次幻影移形。
盧修斯留在空空蕩蕩的屋子裡,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
枕頭裡的羽毛亂飛。
一個小時過去了。
哈利抬起頭來,眨眨眼,再揉揉眼睛。揉了兩下,決定不再揉。他的眼圈是紅的,眼睛卻是乾燥的。
哈利忘了問他,為什麼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雨中
哈利與盧修斯崩了。崩的莫名其妙,毫無預兆。
我們……徹底結束了。不知道他們日後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是維持著面子上的客套?做朋友?還是連朋友也做不成?
哈利一直說——對盧修斯也對自己——他並不愛盧修斯,只是拗不過他才跟那隻鉑金孔雀在一起的。
可是,任何人在一起,整整一年形影不離,也會產生感情的吧?無論這種感情是什麼。
愛,越要躲,越要藏,越不承認,它反而會越發地折磨你,像一排尖利的牙齒,像火螃蟹的鉗子,咬住就不鬆口。
可是,只要足夠堅強,就不會被它打敗,不會對它俯首帖耳,俯首稱臣。
他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