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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了眯眼,不由自主地就又笑了起來,眼前的情景從M記的桌面轉換成了醫院的輸液臺,他未曾看到那個時候,那個人做出那般動作的神情,但是他想他或許能夠猜得到。就好像發覺自己神遊,略垂著眼為自己插上奶昔的吸管再把杯子遞回來的黑子一樣,那個時候的他,該是微微揚著嘴角卻忍不住無聲嘆息的吧。
“謝謝小黑子。”接過仍舊冰冷的奶昔,喝了一大口,黃瀨轉頭看著窗外五彩的燈光籠罩下,那棵顯得有些寂寞的馬纓,微微笑了起來,“我去了法國之後,就不能給小黑子送充滿愛心的香草奶昔了。”
緊了緊握著杯子的手,空氣凝結而成的水珠順著杯子集結成小小的水流最後匯聚在掌心,用左手戳了戳留在掌心的已經同手一般溫暖的水,黑子順著黃瀨的目光也看向了黑暗中只有外形模糊可見的馬纓。
忽然間有些不確定是不是該去回應,又該如何去回應黃瀨的那句話,黑子下意識地就選擇了沉默。把只剩下小半的奶昔放回了桌面,他甩了甩有些溼了的手心,溫熱的水順著指縫漫延直至消失在指尖。拿出托盤上贈送的紙巾擦乾了手之後,他開始擦拭杯子外面的水漬,順著M記的標誌從上往下,一直到把整張紙巾都溼潤了,他才停下了手。
略微把視線上移的時候,可以看到黃瀨的側臉。近來變得略長的額髮落在耳邊,擋住了小半的面龐,但是就是如此也仍能看得出來,現在的黃瀨很出神,正認真地看著黑暗中某一棵連輪廓都難以辯駁的馬纓樹。
有些不可思議地是,對於這樣一個安靜而認真的黃瀨,黑子卻打從心底生不出一絲一毫的違和感。大約是因為就黃瀨涼太這個人而言,他的存在就是一種更為不可思議的事情吧。同時兼具二貨和認真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還能以秒為單位靈活切換毫無阻滯,就這件事而言,那些微妙的違和感,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了。
忍住快溢到唇邊的笑意,黑子把目光落在黃瀨視線所在之地。路燈暗橙色的光芒中混雜著紅紅綠綠的招牌燈光,店外的那棵馬纓樹離路燈有些距離,邊上也沒有擺著店鋪的招牌,所以就只能看到暗灰色的模糊的輪廓。
但是記憶裡,那棵馬櫻樹仍是枝繁葉茂的樣子,樹葉投映著斑駁的陽光,一眼望去粉色的花絮幾乎能籠住整個視線。
恍惚間黑子也彷彿看到黑暗中暗灰色的輪廓在漸漸地發亮伸展,最後演變成了記憶裡所看見的那副繁茂的模樣。他忍不住眨了眨酸澀的眼,就忽然聽到對面的黃瀨低而柔和的嗓音響了起來。
黑子的英文到了大學仍舊還是處於剛剛及格的水平,雖然在高考的時候曾經惡補過,但那些成果也早隨著考後的假期和日復一日的單調大學生活而隨風四散。雖然聽得出黃瀨唱的就是八音盒所播放的那一首,但還是沒能聽懂每一句歌詞。只能模糊地把握整首歌的大意,說的應該是愛情。
黃瀨的聲音同八音盒裡所播放的女中音相比更低沉,即使在唱到□□的時候,也並不激昂,而是給人一種隱忍和壓抑的感覺。或許是種成見,黑子從不覺得黃瀨會和壓抑這類的負面詞語扯上干係。但是,把手伸進口袋握住燙得有些灼人的紙條,黑子別過了頭,對著窗外閉上了眼睛。什麼都沒再想,只是一心一意地去傾聽在夜色中流淌著的有些寂寞的音色。一直到那首歌結束了好一陣子,他張開眼眸,看到某個湊得極進的人帶著笑意的眼眸,才垂下眸,微微地,露出有些複雜的神色。
“小黑子,怎麼樣怎麼樣,這首歌我完完全全想起來了喲,而且在這絕佳的約會氣氛下,唱給小黑子聽了,怎麼樣,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啊?小黑子,小黑子……”
習慣了黃瀨瞬間變身之後,對於他突然之間的態度轉變也就完全免疫可以泰然處之了。把黃瀨湊得過於近的臉略微推開到正常的距離,黑子對他的話,只是點了點頭。而由於黑子的冷淡反應而瞬間萎靡的黃瀨,則縮回了原本自己的座位,可憐兮兮地抱著香草奶昔一邊咬著吸管一邊直直地看著對坐的黑子。
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黑子想了想還是稱讚了黃瀨幾句。兩個人於是喝著奶昔有一搭沒一搭地就聊開了去,零零碎碎的,或是黃瀨在轉學過程中發生的一些瑣事,或是照料植物的心得,或是對於那些久遠的過去的再一次梳理和回味……絮絮叨叨地在喝完奶昔之前,兩個人說了很多的話,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再提及即將到來的離別。
或許是因為年齡越大,人就會變得越膽小的緣故,所以人越是長大便越是失去了說出真心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