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晴雪能夠視物,因此她看見了這周圍的景象,荒涼而透著落寂,與曾經環境之中見到的景象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片焦土之中,豎著無數個或大或小鱗次櫛比的石碑,宛如一座墳場。
“在天災之中死去的蓬萊人……以及……我累世的親人、朋友、愛侶……仇人…雖然許多墳冢為空……但只要我能記起之人,皆會替他們立一個墓碑……”
“……記起之人……”風晴雪不自覺複述著歐陽少恭的話。
“晴雪知道嗎?每一次渡魂俱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終存活下來……若至嬰兒之體便罷,若稍年長些許,卻不能立刻將新的身體操縱自如,哪怕微動手指,亦受萬蟻噬身之痛……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無水無人,仍然唯有一死……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腳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則……你將永遠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亦有些許記憶……會在渡魂時煙消雲散……牽掛之人、憎惡之人……皆有可能就此自擬心中消逝……時時恐懼著……有一天……自己會變成一個沒有過去的人……為何活著、為何悲喜憂歡……曾經說的話、做過的事都已不復記憶……”
風晴雪聽到歐陽少恭這樣回憶,臉上露出了同情,而歐陽少恭側目時卻發覺風晴雪身邊的花滿樓臉上仍舊是無悲無喜,莫說同情,就連原本的溫柔也好似消失不見,完全就將歐陽少恭當成了一個陌路人似的。
“……晴雪當真心地極好,即便是敵人也會給予同情……帶你來此,便是想要親眼一見,你……究竟會露出如何神色,驚慌、悲憫抑或厭惡……總算……也沒有令我失望。”話雖這樣說,只是歐陽少恭的眼睛並沒有看著風晴雪,反而一直盯著那個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甚少開口的花滿樓臉上。
他想看一看,那個素來悲天憫人的花滿樓在聽到他的這一番際遇,又會露出怎樣的神色?
只是,花滿樓仍舊是沉默著,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有表露出來。
往日的那番溫柔在他面前就好像完全消失了似的,花滿樓總是吝於在他的面前表露任何的情感。
“先生素來悲天憫人,聽到我這一番經歷不知又做何感想?”不得已,歐陽少恭開口問道,他實在是想知道花滿樓對於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驚慌也好厭惡也罷,總好過同行陌路。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花滿樓長長出了一口氣,接著語調平穩地回答,就好像他方才完全沒有仔細聽歐陽少恭的話一般。
“呵……原來我在先生的眼中竟然只是陌路人麼……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自作多情就是了,先生安心在這裡待上幾天,等到我的事情辦完之後,自然會有的是方法讓先生記住我。”歐陽少恭在得到這個回答之後頓了一下,而後半捂著臉笑出聲來,聲音甚是開懷,然後他不再同兩人說話,直接離開了拘禁他們的地方。
“你剛才明明比我還傷心,為什麼不告訴他?”等到歐陽少恭走後,風晴雪跑到花滿樓的身邊,將他的手從背後拉出,看著那已經印出一道道血印的掌心半懂不懂地低聲問。
“……他已經不能夠再錯下去了……我也不想讓他再錯下去。”花滿樓好像完全沒有感受到掌心的傷口,只是對著歐陽少恭離開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
含光來到東葵身邊的時候百里屠蘇並沒有和他們在一起,據東葵所說,他還是回了天墉城去解決封印的事情了。
“殿下,我們如今在這裡等待屠蘇哥哥,你是直接去蓬萊還是和我們一起等屠蘇哥哥回來之後在一起去?”小丫頭跑到含光身邊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我……也罷,就隨你們一同等屠蘇到來吧。”含光低頭沉思的時候沒有錯過小丫頭眼裡的不捨之情,因此他沉吟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東葵的建議,畢竟,百里屠蘇是他徒孫,那孩子貿貿然解除封印必然會散魂,他還要幫他想想辦法才是,否則,這孩子這輩子就算完了。
他自己也就罷了,紫英是定然會傷心的,他也就兩個徒弟,一個聽說要繼承天墉掌門之位,而另一個……
“師祖。”等到百里屠蘇回到眾人身邊時,他第一時間就發現了站在最後神色不善的含光,心中閃過諸多念頭,但是最終還是恭恭敬敬地跪下。
“起來吧,等此間事畢,我再找你算賬。”含光沒有時間再和百里屠蘇說些有的沒得,因此他只是冷哼一聲就讓他站起來了。
“根本看不到路……又是得找什麼特殊法子,才能破除屏障,進去真正的蓬萊?!”眾人進入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