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世追求焚寂,想不到最後……竟死在焚寂之下!百里屠蘇,你果然……不是當年的那個韓云溪了……”已經泛出青黑色的手捂在腹部,雷嚴恨恨地盯著玄衣少年眉心的硃砂,忽而又冷笑道,“不過你們今天既然來了這裡,我又怎能不……盛情款待呢……哈哈哈哈哈……”
他驀地爆發出一陣癲狂大笑,身形迅疾如鬼魅,向著煉丹房中央的一根雕花的柱子衝去。
那根柱子與別的柱子不同,正立於這個墓室內,幾乎撐起了全部的構架,陵越思忖著他是欲弄垮整個墓室,但注意到雷嚴的視線所在時,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龍頭扳手,跟兵馬俑坑裡一模一樣的機關,簡單易觸發,但是發動之後,便是傾巢之力,這裡沒有大量的陶俑,而雷嚴此前又提過地下的水銀,那麼……
他腳下發力,沒想到之前為眾人防守消耗了過多的靈力,腳步有些不穩,差一點踉蹌著跌倒在地。
歐陽少恭轉過身時見到的便是一道天青色的影子像條歪歪扭扭的閃電,步法凌亂但速度快得驚人,還未來得及阻攔只見劍氣如虹,空中翻騰起青色袍袖,鋒銳的劍刃撞上人身上的鐵甲,發出錚然清嘯,劍招繚亂,招招拼命,完全沒有為自己留後路的意思。
雷嚴此時已是強弩之末,在此關頭想要阻撓他,他怎會善罷甘休!
這突然的急轉,僅僅發生在幾個剎那之間。
歐陽少恭嘴唇泛白:“陵越!”
素色衣袖內冰冷的針細如牛毫,疾馳在空氣中根本看不出形狀,然而封入人的氣穴,卻有四兩撥千斤之能。
歐陽少恭思慮面面俱到,自然會為自己留一手,不過這一手他本不想顯露於眾人面前,但如果是為了陵越的話,也不覺得有所謂了。
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到了如今,已經連看到那個人受傷也會覺得礙眼了。
霄河劍一劍封喉,完全妖化了的怪物嘴裡發出低聲的嘶吼,方蘭生膽戰心驚地看過去,陵越一向溫和清淡的臉上此刻盡是陌生的殺意,一副如畫眉目利得無法直視,彷彿連那明亮逼人目光都帶了切金斷玉的鋒芒。
他一直風華內蘊,所以在真正發力時才會如此奪人心魄。
空氣中迴盪著魂魄撕扯掙扎時尖細刺耳的聲響,雷嚴赤紅著眼頭髮散亂,扯著破裂的嗓子瘋狂叫道:“成王敗寇,成王敗寇!我認了!不過……歐陽少恭,我詛咒你,永遠找不到!永遠承受痛苦!永生永世地墮落下去!”
他說什麼,說什麼?陵越努力盯著他猖狂大笑的臉,卻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
龐大的身軀迅速崩潰成齏粉,黑氣四散,那些骨質的粉塵隨之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
歐陽少恭伸手撣了一下袖子,快步朝著柱子邊勉強撐著劍站立的人走去。
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他低頭去看那人的臉,纖長的睫如緩緩攏起的蟬翼,原本大盛的眸中精光隨著眼瞼的閉合轉瞬即逝。
因為雷嚴死前一番話而冷硬著的臉色不經意柔和下來,痛苦……又如何呢,他已經承受得太多了,更何況,還會有更痛苦的事發生呢……
歐陽少恭將人攬在懷裡,所觸骨骼還是堅硬得不會屈折分毫,雖然硌手但足以使人驕傲。
陵越,你跟我是那麼地不同,但是我每接觸你多一點,就會喜歡你多一點。
哈,怎麼辦啊……原來人世冤孽,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解鎖~~嗯這個釋出時間真是逼死強迫症……
☆、四十六
一場惡戰,眾人皆是身心俱疲,百里屠蘇咬了一口幹饅頭,望著歐陽少恭低著頭神色認真的側臉,忽然覺得嘴裡有些發苦。
他的師兄一生光明磊落,卻可能在這件事上,永遠不能有所解脫。
感情一事,有時候未必兩情相悅就能圓滿的。
“蘇蘇,”身旁有人輕輕拉了一下他的手,藍衣少女臉色顯得很不安,“你覺不覺得,少恭跟大師兄之間,有些奇怪?”
百里屠蘇剛送到嘴邊的饅頭堪堪停在了那裡,他驚訝地轉過頭:“晴雪……”
風晴雪還以為他是對自己的猜測感到吃驚,猶豫了片刻繼續道:“大師兄有時候看少恭的眼神很複雜的,雖然不常見,但總感覺是被藏了起來……而少恭,你看他看大師兄的神情,真的很專注,就好像,好像眼裡只有這麼一個人……”
她還有一句話沒說出口——我之所以能察覺到,是因為我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