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時朦朧的記憶中,有澤田綱吉小小的身影。她那時只見過他一次,是因為他迷路所以得來的巧遇。再後來,她便在上學路上經過他家時,無意中開始留意他。當他家住進了一個經常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後,莫名的事便接二連三地讓她遇到了。
她被撞進了河裡。那河不深,但很冰冷,驚慌之下的她嗆了幾口水就向下沉去。恍惚中,她被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原來是他救了她。她從別人的口中聽說過他。但她知道,那是個明明十分聰明卻喜歡偽裝的懦弱的男生。那時的她就想,要是將來有個屬於她的白馬王子也有這樣令人安心的懷抱就好了。
三浦春,第一次去試著喜歡一個男生。
然後是一個天氣陰沉的夏天,她頂著書包載著雨水跑回家,卻看到了那段十歲記憶中最黑暗的景象。
她最敬愛的父親,面部朝下倒在血泊裡。當她哭著將他的父親翻過來時,看到的是面目全非的臉和血肉外翻、白骨露出的胸膛。她第一次有了害怕的念頭。
但是她並沒有放棄,她又接著上樓,她要去找母親——母親是最強的!她不可能出事!
然而她猜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她記憶中強大的母親,肢體已經不知被砍成多少塊碎肉,已經看不出原貌。黑色的血痂和深紅髮黑凝固了的血佈滿了牆面和地板。空氣裡瀰漫的血腥氣味令人作嘔。
三浦春擦乾眼淚,把母親的房間收拾好。處理血跡時她在床底下她找到了一把刀。那把刀她最熟悉不過了,那是母親唯一的遺物;也是母親平時教導自己用的武器。
三浦春細細擦拭著刀刃上殘留的血跡,那一定是母親戰鬥時留下的。
“砰、砰、砰……”有沉重鞋子踏在木地板上發出的沉悶聲音——有人來了。
××
血液飛灑著,濺在了三浦春白皙的臉上,給精緻的臉平添了視覺上的恐怖。雙手緊握著那把刀,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可以把人的頭顱不費吹灰之力砍下。白色的腦漿夾雜著鮮紅的血淌了一地。天花板上有著血液噴出來時留在上面的紅色。
一個、兩個、三個……
屋子裡漸漸堆積了越來越多的屍體。每一具屍體都被卸成了好幾塊。一間簡單的小客廳頓時變成了殺人的修羅場、鮮血堆積的墳墓……
當澤田綱吉和里包恩收到訊息趕到三浦春的家時,只看到滿是血和屍體的客廳和抱著一把掛滿血的長刀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眼神空洞,彷彿透過空氣看著別的什麼。精緻卻蒼白的臉上沾了大片的血跡,指縫間也有早已乾涸的血,攥攥拳頭便會有碎掉的血片掉下。
“里包恩,這——要怎麼辦才好呢?”此時的沢田綱吉也不過只是個被教導不長時間的家族繼承人而已,面前的狀況,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想——而且,他面對這麼血腥的場景竟然還為之淡然已經很不錯了。
“看看再說。”
三浦春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裡,不能自拔。她必須好好想想,母親從小教導她的話……
“小春若是有人承認你,那麼就效忠於他吧……不要背叛。”
從三歲的時候開始,她就在母親嚴厲的要求下,用幼小的手掌去握、用纖細的手指去攥——那對她來說實在是過於龐大的刀身。從那時起就開始磨練她的意志、她的力量。在成長的同時,她也在不斷繼承母親的意志、母親的力量,以及——母親的使命!
三浦春搖晃著撐著刀身站起來,深沉的眸凝視著對面的兩人,心中突然呼了口氣。是啊,誰能說不是沢田綱吉這個黑手黨BOSS引來了暗殺者,去殺死已經逃往多年的母親呢?誰又能說不是彭格列毀了她的家呢?沒有人。
既然沒有人主動承認她,那麼就讓她用自己的力量讓別人來承認她!
“你還好嗎?”出聲的是沢田綱吉,“很抱歉,這一切的源頭都在我,所以……”
所以這一切的責任都在你?所以我提什麼要求你都答應?所以你要向我道歉,請求我的原諒?
不,無法原諒。
三浦春突然很想哭。
本來早就知道沢田綱吉是黑手黨,但為什麼不聽母親的勸告非得去試著喜歡他呢?如果一開始與他就沒有交集的話,是不是母親就不會死?明明瞞的好好的,已經十多年了啊!就算是父親,自己被訓練也從來沒被他發現過啊……
不能哭。
三浦春努力嚥下喉嚨裡那口說不出的苦澀,心裡的不暢讓她有一瞬是不能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