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飛的春日,宮中最小的皇子出生了,他躲在母妃舊日宮中,聽著後宮絲竹響徹,只覺得心都被吹冷了。
卻只有他,安安靜靜的陪著自己,不說話,卻在自己最想哭的時候,握住了自己的手。
“阿展,別哭,有我。”
那時候的少年,眸中似乎有星光。直至他頭髮蒼白之日,李展也一直記得他的笑容和他雙手的觸感。那是他此生唯一深愛的少年,也是他以為會相守到最後的人啊!
可是,他卻眼睜睜的看著他一天天的頹敗,一天天的蒼白,無能為力。
慾望和野心算是什麼東西?
他從來就不要。
印象中,他們已經相愛了三年,他卻在那天見到了國師。
國師的年齡、國師的來歷沒有知曉,李展只知道,他三四歲的時候,國師是這一副模樣,而他二十歲,國師仍然是這副模樣,從他出生起,國師就是國師,甚至帝王,都不能左右國師的決定。
對於尚是不受重視的皇子的李展而言,國師的邀請只讓他覺得緊張。
“十皇子還是早日離了那人為好。”
“那人乃是百年難見的天煞孤星之命格,恐會為禍身邊人。”
李展毫不在乎:“請教國師,如何破解?”
“天煞孤星的命格,唯有這世間最尊貴的人才能壓制。”國師捋著鬍鬚,笑得高深莫測,“也唯有這世間最尊貴的人,才能常伴其左右,不受其害。”
李展已經不記得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情跑出國師的觀星居的了,他只記得那個“最尊貴的人”在他耳畔不停會想,讓他即使夜晚也難以睡得安穩,心心念唸的都是那個詞。
他……要成為這世間最尊貴的人,和甄易永遠在一起。
為了龍椅而爭奪的日子註定是孤獨的,可是他卻不得不那麼做,朝中官員只見,原先渾渾噩噩的十皇子忽然在朝堂上大放光彩、培養勢力,一個個瞪大了眼睛,均是靠攏過去。
為君一朝,現任皇帝最大的功績便是生下了數十位皇子,雖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卻也給朝中這些大臣們提供了不少選擇空間,不必像前朝那般只有一個選擇。
眼睜睜看著昏庸的皇帝將國家敗了個大半。
李展能得到朝臣支援的原因很簡單。
大皇子庸碌,而皇子暴虐,三皇子雖說文治武功均是一流,卻偏偏母族強勢,若是不能登上大統倒也罷,登上大統之後,三皇子定會看重母族,反而將他們這些大臣們置於別處。其他幾位皇子也是優點缺點各佔一半,倒是這位平時看起來沒什麼特點的十皇子,忽然入了他們的眼。
為人和順、母族勢弱,對這些大臣們而言,就是最大的優勢。
這樣,十皇子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始終會記得,是誰將他捧上了這個位置。
腥風血雨之後,李展終是打敗了所有的對手,登上了這個國度最高統治者的位置。
登基那日的盛況,李展差不多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唯一不能忘記的,是甄易看著自己繡著龍紋的袍子時,那種驚愕的卻又極度悲傷的表情。
他一點都不希望看到自己登上皇位。
李展自己也不想。
龍椅意味著拘束,他會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他卻再也不能陪他在冬日飄雪的那日靜靜的看著湖心的雪花,也不能自由的在皇宮外肆意奔跑。
一個不受重視的皇子所能擁有的自由,皇帝卻永遠不會有。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做皇帝?”
登上皇座是一個耗時耗力的工程,李展雖不至於疏遠甄易,卻也不能像以往那般時時陪著他,時間長了,甄易便漸漸發現了他的計劃。
李展始終記得少年臉上的表情,那一天,正好是個月圓之夜,少年的臉色在月光映照之下,竟然有一種奇異的美感。
或許甄易在那個時候就想著離開自己了。
他們互相念著的句子,永遠都是願得一人心,白首相分離。
“我要做皇帝,那個位子,又有誰不想要?”
甄易怒氣衝衝的離開了,而李展,則繼續培植著自己的勢力。
他本以為,擁有了那個位置之後,他便可以壓制住天煞孤星身上的肅殺之氣,和甄易永遠在一起了。他卻沒有想過,少年心中所想要的,永遠不是這些。
他可以接受自己平凡,可以接受自己低微,卻永遠無法接受自己是皇帝。
與權勢無關,甄易想要的,是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