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人似乎還算是個病患經不起它這般激動,立即的停止了撲動的翅膀,那並未隨著體型長大多少的黑豆眼瞅著自家主人,一聲聲低鳴著,帶著幾分諾諾,就和做錯了事情哀求大人原諒的孩子,讓楊過見了著實驚訝。——相處十六年,他從沒見過大雕有這種表情過,一直以來他見到的大雕都是強的不像話的。
“小丑,爹他……死了嗎?”他不想這樣想,但他知道的,若非失去了他們二人,小丑不可能和外人如此靠近,若爹沒死,在他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該看見那熟悉的容顏了。
鳴叫消失了,龐大的雕垂落了一身的羽毛,懨懨的染上了幾分悲傷。它的生命裡,只有兩個人是最重要的,一個就是主人,一個就是大主人。可是主人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睡了,大主人也最終跟著主人睡了,只剩下它。
“別難過。”抬起了終於能動的手,輕輕在小丑的羽毛上拍了拍,或許小丑不明白死亡是什麼,但卻依舊知道失去的難受。“覺得冷清了,小丑就可以多出去走走,認識一些新的朋友,爹爹和我都不曾想過要連死了都束縛住你。”
景雲的話正是楊過一直以來勸說小丑出去的理由,但此時此刻,楊過卻突然間懷疑起自己的正確性了。或許連這少年都不知道,在他說話的時候那雙眼就如同下了雨的天空,密密麻麻的瀰漫著無法散去的悲傷。
“你是劍魔前輩的後代?”
並沒有看向楊過,景雲依舊看著小丑,手指在那略顯堅硬的羽毛上輕撫著:“劍魔……是爹嗎?”
楊過也沒看見大雕點頭或者幹什麼,就看見那個少年似已經得到了回答。他想,或許這就是雕兄不肯跟他離開的原因,因為這裡有著不需要言語就能夠心意相通的存在。
只是,“爹?可是劍魔前輩已經仙逝許久了。”按年齡來說著實不該是這少年的爹。
垂眸,掩住了眼中擴散的悲傷,景雲緩緩站起走出了冰棺,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回到師父身邊又突然回到這裡,他也不知道這到底算是上天的捉弄還是上天的恩寵,他只是清晰的瞭解,自己最想要見的人是誰,自己捨不得的存在又在哪裡。
“你叫什麼?”
終於被正視了的楊過有一種受寵若驚感,他還以為在這人眼裡只有雕兄的存在呢。“楊過。”
“你得到了爹的重劍。”
所以說劍魔前輩真的是這人的爹?那麼按照時間來算,這個看著是個未滿二十的少年實際上是個老頭子了?這個山洞裡的還真都是奇妙的存在,一隻通人性到令人驚愕的雕兄、一個死去多時卻又復活的人!
“既然得到了,你就必須無愧於這把劍。”不若楊過看了他的屍體十幾年有了一定的感情,景雲對楊過可是完全的陌生,“爹一生未有敗績,若你敗了,我會親手把你解決掉。”
楊過:“……”這位偽少年你知不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以為誰都像劍魔那般強悍嗎?
楊過的腹誹景雲可管不了,隨著小丑,一路來到山洞之口的一個角落,看著那用石頭堆砌的墳墓,景雲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
一生能夠遇見師父他們他已經死而無憾,可如今,他卻開始後悔。若是他沒有這種異於常人的經歷,若是他沒有遇見,那麼這種錯身而過的痛苦是否就不必要經歷了?他不明白,既然上天讓他得到,又為何不能再寬容一點讓他得到的久一點?
看著伏地痛哭的少年和少年身後安靜站立著的大雕,楊過沉默著沒有過去。在這種事情他才知曉,對於大雕而言,他楊過是朋友,可聚可散,但這個少年,還有埋葬於此的劍魔,卻是大雕願意花無數時間去等待的家人,哪怕孤單哪怕寂寞,哪怕只是守著少年的屍體度日,大雕也甘之如飴不願離開。
這一場哭泣持續的並不久,很多悲傷並不需要眼淚來維持。景雲席地而坐在那墳墓前,對於前途茫茫然毫無方向。他該何去何從?在這裡,他只有爹爹和小丑,失去了爹,行走江湖對他而言已經毫無意義。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十六年,他和雕兄一起陪著這個少年十六年,本以為他並不在意,但現在他發現自己似乎把這個少年當成了一個朋友,一個沉默了十六年但至始至終陪在自己身邊的朋友,如同雕兄一般的存在。
“出去幹什麼呢?無論時間過去多久,江湖還是那個江湖,爭權奪勢兒女情長上演的也只有那幾種戲碼,看都看膩了,若不是身邊有爹爹有……,”頓了頓,景雲才繼續說了下去,“我早就厭煩了所謂的江湖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度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