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次用“男寵”這詞來說自己。莫說語氣忘了保持恭敬,連眼神裡的冰冷怨毒居然也難以掩飾。不過這樣的反應,也不能不說是理所應當。
王憐花盯著那碧玉孔雀道:“巫行雲送你的東西?看上去很不錯。那個符號莫非是巫蠱一族之標記?”
那孔雀墜子掛耳之處是顆碧玉珠子,上面有個標記。一看以為是個豐字,再一看比豐字還多一橫,竟是個異形符號。
藍嵐道:“沒錯。屆時到了投宿之客店,便可看見門上頂位,漢人掛照妖鏡的那方位,都是貼了這個符號的。”
王憐花笑道:“人家當神物供在門頂上,你卻掛在耳朵上褻玩,自然是讓人一眼就看出你身份不同尋常。”
藍嵐沉默了片刻,道:“王公子可否給在下散功之藥的解藥?”
王憐花道:“小藍,你這是請求,還是威脅?”
藍嵐如此裝扮,自是立馬便能被人發現其身份。若是他不合作,沈王二人的計策可說是作繭自縛。他此時提出這個要求,確是教人無法拒絕。
藍嵐道:“王公子不要誤會,在下只是為了時不時殺人方便。”
王憐花挑眉道:“哦?”
藍嵐道:“雖然苗疆巫蠱中人全都知道我是主人的人,但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我是‘孔雀’,以此物為記。但是我又有一個很出名的習慣,就是誰當面叫我孔雀,我就要殺了誰。這鄉野之處很可能有人不小心這麼叫我,我不殺他們,實在說不過去,也令人懷疑。”
王憐花饒有興致地道:“公孔雀比母孔雀漂亮,可是這個意思?”
藍嵐淡淡地道:“還有一層意思。”
王憐花默默地等著他說下去。
“孔雀開屏之後,就要露出屁股。”
。
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傍晚,藍嵐殺了一個人。
是在徑山鎮的招福客店裡,給他們上晚飯的小二將飯食送上桌,一偏頭正好看見藍嵐左耳上的孔雀墜子,猛然神色大變,叫了一聲“孔雀”
藍嵐的手指閃電一般地伸了過去,插…進了他的喉嚨。
拔…出來的時候,藍嵐用絲帕細細地擦乾淨了左手的中指和食指,露出塗成翠藍色的,又尖又長的指甲。
那小二年約十八九,年輕的臉上還帶著稚氣,臨死前因為始料不及,連恐懼的表情也來不及做出,就倒了下去,帶著喉嚨正中間的兩個血洞。
因為傷口在喉嚨上,所以他也不能叫。只有倒地的悶響,是他留在人間的最後一種聲音。
沈浪並未和藍嵐同車,因此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看到此情此景有些錯愕,轉頭去看王憐花,卻見王憐花抱了雙手在微笑。
徐常秀和小梨忍不住扶住桌子嘔吐起來。他們和藍嵐相處多日,只覺得藍嵐是個有些女孩子氣,但脾氣很好從不惹人厭的男子。卻不料那和善的面目,不過是因為被王憐花封住了獠牙之後,一個無可奈何的假象。
等徐常秀和小梨吐完,藍嵐又用他那一貫曲意奉承的口氣問:“換一家?”
這下是王憐花轉頭看了沈浪一眼,淡淡地笑道:“不必。”一邊從桌子底下伸出右手去碰觸沈浪的左手。
沈浪的手果然握成一個拳,但依然很穩定。
王憐花伸出一根手指,靈巧地鑽進了他拳眼之中。感覺到他的手鬆了一些,便把整隻手都鑽了進去。然後對藍嵐道:“小藍,你先嚐嘗這些東西里有沒有毒啊蠱啊什麼的。”
藍嵐很乖巧地每樣嚐了一口,笑道:“起碼,沒什麼馬上就會發作的。”
沈浪抓起了筷子,開始夾菜吃。
徐常秀卻突然站了起來。
“啪”得一聲拍了一下桌子,指著沈浪吼道:“我原以為你其實是個好人,沒想到你也不是個人。”
沈浪默默地吃了幾口菜,才道:“徐公子,你也吃一點吧,路上辛苦。”
徐常秀怒瞪了雙眼,卻不敢看那地上屍體,轉身便要往客房去。
不料有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小梨堅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公子,你還是吃一點吧。”
徐常秀漲紅了臉道:“我不吃!”甩開她的手,拂袖而去。
小梨連忙抓了桌上幾塊餅,追了上去。
藍嵐也站了起來,道:“為了二位吃得舒心點,我也先上去了。”
王憐花笑道:“小藍你現在看上去端得有氣魄,真想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