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靜心屏息,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低低爭鳴的夏蟲聒噪不休。不待多時,傳來咔嚓一聲異響,歡兒豎起的耳尖微微一動,不聲不響地弓起脊背、探出利爪,蓄勢待發。
終於來了。梁青心中暗道,揹著手朝後方打了個手勢,遠遠觀望著的侍衛明瞭,悄悄將資訊傳達開來。眾人行動利落嫻熟,配合默契,儼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尖銳的嘶鳴劃破天際,緊跟著是梁青清脆的哨音,獵物已中套。侍衛們按照指示快速行動起來,一時間鳥飛蟲走好不熱鬧。
一腳踏入圈套的獵物有些驚慌失措,四蹄亂踏卻始終掙脫不開束縛,反而拌得一個趔趄卻堪堪躲過斜射過來的尖頭木槍。膽小的梅花鹿嚇得顫了音,哀鳴著顛了起來竟讓它掙斷了繩索,重獲自由後慌不擇路地狂奔出去。
梁青顧不得反省自責,緊緊跟了上去。此時侍衛們已經完成了包圍,虎視眈眈地向圈內逼近。眼見前方被堵,走投無路的梅花鹿硬生生剎住了腳步,強壯有力的後肢反向一蹬便轉身躍起,動作利落,身形優美,即便是捕獵者也忍不住暗歎一聲。
只怪梁青追的太急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出,只覺頭頂一暗,抬眼就瞥見了那雙形狀姣好的腳蹄,情急之下只得抱頭橫躥,向旁邊的草叢滾去。
就在此時,另一邊的草叢一動,閃過一道黑光,糾纏上尚在半空的梅花鹿的脖頸。剛出口的嘶鳴伴隨著沉重的落地聲戛然而止,餘留幾聲不成調的悲鳴嗚咽作響。歡兒鬆開絞進骨縫的利齒,冷眼旁觀著獵物慢慢嚥氣。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讚歎:“果然不愧是獵血啊,一招制敵!”“那麼牛,壓根沒咱哥們兒什麼事了!”“就是,要是俺也能有一頭……”“嘿,那人梁青下的套也是絕啊。”眾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說得歡兒差點按捺不住心癢,要不是為了保持身為獵血的氣勢,那尾巴早晃上天了。而那頭滾到一邊的梁青,灰頭土臉地爬起來,有些鬱悶地拍拍身上的塵土,歡兒可是越來越會搶風頭了。
這已是第五頭獵物。依照慣例,完成任務的獵血接下來就可以為自己獵食了。如往常一般,其他侍衛們抬著獵物前去大部隊會和,原地只留下梁青和歡兒。人才一走空,歡兒便搖著大尾巴撲了上來,漆黑圓潤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哈喇子稀里嘩啦的就往梁青衣襟上淌。梁青無奈嘆氣,將出發前包好的魚乾取了出來。
慣例什麼的從來不是歡兒會去理會的,規規矩矩地完成任務已經是它極大耐性的表現了。等歡兒大快朵頤地飽餐一頓後,梁青還要趁集結號響前帶著歡兒四處溜溜,這才是歡兒的慣例。
而梁青的奇遇也才要開始。
☆、第三章
3
幾近傍晚,偌大的林子過半都掩進了陰影中。暑氣眨眼便退得乾淨,自腳底升起一股股氤氳的陰涼。血氣方剛的梁青也不禁起了一層疙瘩,歡兒卻不甚在意,東奔西跑反而樂在其中。梁青抬頭看了看時辰,心中盤算著差不多該吹號了,轉身就要喚歡兒回去,卻哪裡還看得見它的身影。四下一尋,只瞧見了一閃而沒的黑毛大尾巴,二話不說緊追了上去。
若說較起勁來的歡兒那是梁青拼上半條命也追不上的,只堪堪捕到它時隱時現的背影。不論他如何在身後呼喚都不見被激起獵奇心的歡兒回應,梁青苦不堪言,只得咬緊牙關加快步伐。誰料突然腳下一空,身子便直直墜了下去。腦袋暈眩著還不及回神就砰地一聲撞上了嶙峋的山壁,尖銳的疼痛讓他幾欲吐血。然後又是一陣身體與岩石的撞擊,等滾落到地面,梁青已然昏死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梁青躺在地上辨不出時辰,只能勉力看到頭頂遠處漏下的點點光斑錯落在陰暗的山澗內。等恢復了些體力,梁青費勁拖著殘破的身軀靠上了山壁,簡單打理了一番便氣喘吁吁動彈不得,還好滾落時及時用雙臂護住了頭腦要害,不然後果難測啊。之後靠著石壁上的野草青苔和石縫裡滲出的泉水,梁青苦苦熬到了第三日。
傷痕累累的身體一陣陣地發熱,合著胃腹處燃起的灼燒感內外夾擊著梁青,他嚥了咽枯涸的喉頭,心下一片惘然。如果今日還未有人前來搭救他的話,這條命怕是就要交待在這裡了。只是有些不甘啊,明明前陣子侍衛頭領餘大哥還拍著自己的肩說等來年他就能進王爺的親衛隊了,多威風吶。
還有秦管事,梁青自幼無父無母,自打進了王府便一直由秦管事關照著,雖比不上父母親人,卻也是用了心的,自己還答應過要親手挖兩支高品相的野人參孝敬他的。
哦,對了,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