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艄公瞧著我,卻有些不怠見,忙將拂塵向身後一指:“貧道是與這位公子同路,和他算船錢。”
身後甲板聲響,衡文站到我身側,和聲道:“敢問老丈,到盧陽船錢幾何?”
艄公卻換了臉色,忙躬腰點頭道:“不忙不忙,公子請先艙裡坐,等到了地方您再看著打賞。”
我在艙蓬邊,讓衡文先行,再彎腰進了蓬艙。蓬艙中十分簡陋,側沿兩條木板算是條凳,中間擱了一張破木桌。
單晟凌與慕若言在一側,我和衡文便到另一側去,我將皂簾杆倚在桌旁,剛要擱下拂塵,眼梢裡看見衡文徑直要向木板上坐,忙喊了一聲且慢。伸手在木板面上 一抹,抬手看看,倒不髒。但木板硬梆梆的,怎麼能讓衡文坐。我將背後的藤架擱在桌面上,從山貓身邊拿過一個做樣子用的衣衫包袱,拆開包袱皮,將裡面的衣衫 等物重新擱了擱,再用包袱皮重新包過,包成個坐墊模樣,放在木板上。還要裝模作樣地一合十,“公子請坐。”
衡公子眉毛動了動,一臉受用,大模大樣地坐了,然後很有派地拿扇子一點,“你也坐罷。”
我合十道:“多謝公子。”在木板上緩緩坐下。單晟凌和慕若言已在對面坐下。我有些擔憂地去看狐狸和山貓,生怕兩頭妖怪一個按捺不住撲去找單晟凌報仇。幸虧它們尚沉得住氣,山貓蜷起了身子在縮在藤架中。狐狸的脊樑有些許起伏。
片刻,狐狸忽然躬起脊背,本仙君凜起精神,狐狸躬起脊背後,卻抖了抖毛,一竄竄到我和衡文之間的木板上,挪到衡文身邊,盤著臥下。
於是我和衡文,與單晟凌和慕若言,隔著一張破桌,對面相望。
第三十七章
這條船是條五人劃,方才的那個艄公在船頭掌船,船首和船尾各有兩個後生搖櫓。船身搖搖晃晃,行得輕快。
微風帶著江水的潮潤氣吹入蓬艙,慕若言端坐在木板上,風吹得衣衫微動,神色卻有些勉強、。
南明忒不是個東西,昨天晚上床板幾乎響了一夜,今天就拉天樞來一起趕路坐船,他臉色不勉強才怪。
我總算明白慕若言為什麼身為相府公子卻鬧下一身的病症,十有八九是被南明折騰出來的。
不過天樞也是愛被南明折騰才會折騰成這樣。這叫周瑜與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慕若言和單晟凌,兩個名字中間有手指頭那麼粗的一根紅線連著,天樞能不願意被南明折騰麼。
單晟凌的聲音忽然道:“這頭狐狸和這隻山貓都是公子養的?倒是兩隻稀罕畜生。”
單晟凌他行途寂寞,開始搭訕了。
衡文笑了笑。我說:“過獎。”單晟凌道:“公子此行,也是到盧陽?”
衡文道:“是,聽說南郡風光秀麗,想去看一看。”
單晟凌道:“前日在東郡王府內,情勢倉促。公子到了盧陽後,若不嫌棄,還請賞臉到敝府一敘,讓單某略盡些地主之誼。”
我說:“單施主真是太客氣了。”
毛團聽著單晟凌與衡文說話,雖然盤身臥著,頸上的毛已炸了起來。衡文拍了拍它頭頂,它頸上的毛才又服貼了下來。趁勢爬上衡文的膝蓋。狐狸將自己養得不 錯,體態豐潤,毛色光亮,小風一吹,雪白的毛微微拂動,末梢似乎還帶著銀光,引得慕若言也緊緊地瞧它,面上露了點猶豫的顏色,然後開口低聲道:“這是雪狐 罷,毛色真漂亮。”
衡文道:“是。”我道:“在客棧裡買的,誰知道它是什麼。”狐狸在衡文膝蓋上動了動耳朵,慕若言忍不住道:“它。。。。。。讓人碰麼?”
衡文悠悠道:“這可要問它。”
慕若言起身過來,試探地伸手。但狐狸是頭傲骨崢嶸的狐狸,此時故做這種姿態估計只是想變法的揩衡文些油水,以慰它的斷袖相思,慕若言又是他仇家的相好。所以慕若言手剛要去摸它頭頂,狐狸傲然一偏頭,閃了過去。
慕若言的手僵在半空,笑道:“看來它不願意,是我唐突了。”
嘴裡雖然這麼說,手還是忍不住又去摸,狐狸這一下未閃開,只得讓慕若言摸了摸頭頂。耳朵抖了抖,猛地甩了甩頭。
慕若言卻微微笑了笑,收回手回對面去坐。我冷眼看狐狸又要在衡文膝蓋上臥下,扯起嘴角笑道:“妙哉,單施主要不要也過來摸一摸?”
狐狸一個激靈翻身而起,炸起全身的毛露出森森尖牙,從衡文身上跳下,鼻孔中噴出一口氣,在木板上尋塊地方悻悻地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