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發愁地看著蕭攖虹用手指逗弄可拉海,銀紋蜥蜴懶洋洋滑動在他手肘邊,時不時咧一下嘴,說不上是可愛還是恐怖,如果蜥蜴也有表情,大概可以稱之為百無聊賴。
就跟它此時的主人一樣。
他知道蕭攖虹足夠聰明,如果他願意,大概手頭這幾本醫典早被他背熟了。可他眼下這一副消極怠工的模樣,表情懨懨地帶點愁苦,只顧跟蜥蜴玩,德拉加又有些不忍催促。
“德拉,”蕭攖虹不抬頭地問,“你的手還好麼?”
德拉加點點頭,他雙手還裹著繃帶,但開給自己的藥,他很清楚療效。
“那個人,”男孩頓一頓,“歐金紐大人……他為什麼欺負你?”
德拉加抬起眼睛直直看著他,沒有回答。蕭攖虹得不到答案,也抬起頭,眼神無辜,“德拉啊……”
他慢悠悠地說:“你覺得,是不是太安靜了?”
德拉加一怔。
阿梅代烏在門口探頭探腦,笑嘻嘻進來,他早和蕭攖虹混熟,兩人擠眉弄眼了會兒,阿梅代烏從奇特金黃色的根雕盒子裡抓了把葡萄乾,邊吃邊說:“龍牙會和刑塔的一幫子要下山去玩。”
蕭攖虹兩眼發亮,“下山?!”
“唔,不過主上不會讓你去的。”他衝德拉加使了個眼色,德拉加一皺眉,儼然明白了什麼,卻沒作聲。
蕭攖虹大怒,“為什麼!”
“他們是去布加勒斯特。”
“唔?”
阿梅代烏又對德拉加擠眉弄眼,蕭攖虹終於怒了,推開可拉海,跳過去兜著阿梅代烏的肩搖晃,“我讓你裝模作樣!”
阿梅代烏唉唉地求饒,“我說,我說!”
德拉加停下筆,蒼青瞳孔掩在睫毛下,隱約有點憂鬱,蕭攖虹不自覺看了他一眼,又揪著阿梅代烏,“說啊!”
阿梅代烏嘿嘿笑,“他們去找點樂子,你懂的吧。”
蕭攖虹啊了一聲,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反應過來,一回頭盯住德拉加,“真的?”
德拉加沒作聲,等於預設。蕭攖虹想了兩秒鐘,嘆口氣,“我聽說布加勒斯特古時候號稱小巴黎呢。”口氣裡很有點可望而不可即的羨慕。德拉加忍不住瞟他一眼。
阿梅代烏贈送另一個八卦,“聽說刑塔會帶格拉齊安一起去。”
蕭攖虹脫口而出,“關你什麼事!”
阿梅代烏嚇了一跳,“沒,我就說說,那小子今年十六歲了嘛,他們肯定會帶他一起去開個葷。”
蕭攖虹冷笑一聲,有點陰陽怪氣,阿梅代烏惴惴瞧他,忽然想到他上次被格拉齊安打青了半張臉,暈了幾個鐘頭,不禁有點懊悔自己的大嘴巴。
有人在布加勒斯特找得到香榭麗舍,也有人找得到布洛涅森林,“——但更多人找到了一夜風流。”有人接上去,其他人肆無忌憚大笑。
有時在布加勒斯特市中心,你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墮入了巴黎的某個角落,夢和危險的角落,幻覺和大麻的香氣一樣奢靡輕妙,盤旋在半被摧毀的法國古式建築周圍,陳舊的林蔭大道在夜晚才綻放芬芳。布加勒斯特沒有左岸右岸,沒有雙猴和花神咖啡館,卻同樣不缺酒館、露天咖啡店和妓院。
梵比多山裡家規雖然算不上森嚴,和同族女孩子亂來卻總是說不過去。年輕氣盛又沒有情人的卓根提斯們偶爾溜出來,成群地跑去布加勒斯特這情色城池過一過癮,享受一下枕蓆之歡,也是家裡默許的。特別是十五六歲將將成年的男孩子,被兄弟或年長同儕們帶去見世面,是約定俗成的規矩,很有點兒舊時老派殷實人家調教啟蒙自家子弟的風格,給懵懂青春期種下疫苗,以毒攻毒,以免沉迷。
格拉齊安坐在沙龍一角,自顧自喝著瓷杯裡的甘菊茶,姿勢緩慢而準確,他深垂著眼簾,就幾乎看不出瞳孔的異樣。兩個美女一左一右偎在他身邊,軟軟地陷進了沙發裡,纖手擺弄著他的髮辮和衣襟,不時試圖把裹著血紅蕾絲吊帶襪的雪白大腿放到他膝頭上。他卻泰然自若,彷彿喝掉那杯茶才是天字第一號任務。
女人挑弄了半晌,見男孩子沒有絲毫反應,又摸不清他底細,賭氣站起來悻悻走了,大抵去和領班抱怨。
阿爾比納坐到他身邊,微笑,“這家店的女人都有點兒脾氣。”
格拉齊安不作聲,他聽說了這銷金窟的名字,叫“夜鶯的洞窟”,聽上去就綺靡的緊,大抵也足夠著名。果然不一會兒領班媽媽桑便親自過來招呼,竟是個棕色中年美女,身段略有點鬆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