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你又從藥塔取走了烏頭和火鶴花粉,也對,狼林本來就值守藥塔,監守自盜是挺容易的一件事,根本不必驚動藥塔的人。
好在耶拉跑得比你快,你的一舉一動,他看得比誰都清楚。”
蕭攖虹幾乎是無意地說了這麼一句,卻發覺尤佳的臉頰一陣抽搐。他忽然注意到,從睜開眼睛開始,尤佳就始終不肯去看耶雷米亞。
“那個陷阱布的真不錯,”隨口讚揚了一句,他眨眨眼,“所以呢?尤佳?輪到你了。”
尤佳默然一刻,“您就想跟我說這些嗎?”
耶雷米亞忽然上前一步,蕭攖虹一把握住他手腕,輕輕推後,笑了,“不。”
他溫柔地說:“我只是想說,既然你想跟阿梅代烏身上附著的那傢伙同歸於盡,而我們又替你幹掉了它,至少也應該領點報酬吧。”
尤佳沉默。
蕭攖虹突兀地問,“你跟小安的死有關係吧?”
這其實是個不錯的一心求死的理由,因為悔恨,或者愧疚?或者悔恨加上愧疚?
“我知道你不一定想弄死我,當然我不是在這兒表演寬宏大量,這只是個敘述。你想拿我那枚指甲把對方引出來——然後幹掉,替小安報仇,對嗎?”
他壓低聲音,“如果我是你,就直接殺掉埃米爾維奧雷拉。”
尤佳幾乎驚恐地看了他一眼,又看緊靠牆邊坐著的格拉齊安。
蕭攖虹頭都沒回,“別看他,他要是有異議,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反正留著也沒用。”
“……勳爵大人。”
“埃米爾威脅你,是嗎?想分享一下嗎?如果是我們能搞定的……”
“我並不知道藥塔御使操縱著水銀橋來做這些事。”尤佳突兀地開了口,“那場火災……如果我能知道會有人在林子裡放火……”
蕭攖虹敏銳捕捉住漏洞,“他要你幫他做了什麼?”
尤佳垂下頭。
蕭攖虹不由自主站了起來,“……阿德里安、卡爾曼他們,是你放倒的?還有當時附近巡邏的狼林?”
耶雷米亞目光陰鬱地盯著尤佳,輕輕吐出幾個字,“狼林總管。”
蕭攖虹不可置信地搖著頭,“他們中也有人被燒死了啊!尤佳!”他平靜一下,舔了舔嘴唇困難地問,“你……不知道他會放火?”
“蛇狩師……他只是操縱蛇群,不是嗎?我以為……小安會搞定這些。”
我以為,這最終的結果只會和七年前一樣,又變成一場炫示你特異潛能的有驚無險。
“……你還真看得起我!”
尤佳遲鈍地搖著頭,“我不知道……可蛇是不會放火的啊!”
“他把水銀橋附在了人身上!”
“即使那樣!即使那樣……您說那是藥塔督事的身體,不是嗎?他怎麼可能逼得小安冒險跳崖?!”
蕭攖虹突然怔住,沒錯,那是阿梅代烏的身體,差不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快活混事小督事,一個極普通的維奧雷拉少年……就算駕馭那個身體的是蛇狩師本人,憑埃米爾那個路都走不動的架勢,能對付得了安布羅斯化身出的巨豹?
——殺傷安布羅斯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真的只是附身的水銀橋嗎?
他狠命甩頭,努力讓自己不轉回到之前那個猜測上去,顫巍巍開口,“就算這樣,小安也是因為他死掉的!威脅你的人是他,對吧?你到底有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了?”
尤佳閉上眼睛。
耶雷米亞伸手扼住他喉頭,蕭攖虹跳起來想拉,被他輕輕推開。
“死的不是你弟弟一個人。”
他緊盯著尤佳的眼睛,那張出奇細巧的臉孔在他的注視下比窗外早墮的白霜還要慘白。
狼林,夜巡組,不下梵比多山的家族守衛,千年如一地鎮守著整個維奧雷拉家族的安寧。沒錯龍牙會是尊主親隨,高貴也傲慢,但狼林才是和整個家族根蔓相連,經年累月守護三塔和整片家族領地的死忠衛士。
某種意義上說,有狼林,才有作為家族的維奧雷拉。
你是這樣一支力量的總管,肩負整個家族安全感的信心,這樣的你——你對自己人下手?只為了維護一個什麼可悲的秘密?
一個耳光毫無懸念摑上尤佳臉頰,緊接著又是一個。
蕭攖虹尖叫一聲,“別動手!”撲上來抱住耶雷米亞手臂,“耶拉,夠了!”
耶雷米亞嘶嘶地笑了一聲,“這怎麼可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