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差錯,天演皺眉,想了想,探望白蟾宮不急於一時,便折返又回去清點那個稍有瑕疵的地方。
天演沒走多久,一個瘦小的少年身影,歪歪斜斜地朝白蟾宮的庭院走去,他的手裡拖著一把鏽跡斑斑的斧頭,不知道是從哪裡找來的。
慢慢的,一步一步,路過蕭索的庭院,走過臺階,站在白蟾宮的房門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
海枯石崖頂上的偌大孤亭裡,傳出陣陣笙歌笑語,醇厚香甜的酒香隔著老遠都能聞見,那掛在亭簷上的白紗,隨著石崖上的風妙曼搖曳,或是被吹進亭中大廳那群窮奢極欲的神人身上,遮蓋住他們糾纏扭曲的軀體,又或是向外飛揚而起,像是一隻展翅的蜉蝣小蟲,想要提起這座宛若一座毫不遮掩的行宮的孤亭。
海枯石崖上的夜宴,是極盡奢靡淫|亂的,美人聲色,瓊漿玉露,都不是下界凡品比得了的。
闔桑坐在宴席的最上座,他的衣衫是較眼前一行人中最整齊的了,只有衣襟稍微凌亂了一些。有人上前敬酒,他全數喝下,有美人投懷送抱,他會低頭深吻他們,又或者親吻他們衤果露的肌膚。
但,他不會做更深入的事,只是糾纏得懷中的美人渾身酥軟時,便將其推了出去。
涿光氏的公子伯戌,此次也在其內。他見闔桑貌似無心,似是有意的拒了多人,只獨自喝著酒,聽著兩邊的奏樂,笑看他們這一群風花雪月的人,心底稍微有些不舒服,便笑他何時變得如此正人君子,是性情大變,還是在為何人守身?
闔桑笑而不答,公子伯戌看著便越發氣惱,想起那個在北郊神宮裡遇見的白姓美人,就覺得心口發緊,胸悶得慌。玩得正起興時沒了興致,便推開身旁美人,坐到了闔桑身邊,要向他敬酒。
“來來,今後不知雅五公子何時才能脫離苦海,再回海枯石崖,我伯戌敬你一杯,喝!”
闔桑來者不拒,悉數受下,與伯戌一同仰頭幹盡杯盞中的酒水。
伯戌咂舌,美酒回味無窮,忽而嘆了一聲,抬頭對闔桑道:“雅五不仗義,先前邀你赴宴,你三番兩次推卻,若非我上次找上門去,還不知道你藏著掖著那麼一位絕色美卿!”
闔桑笑:“既是絕色,又怎麼捨得不吃獨食呢?”
伯戌心底酸溜溜的:“可你都要入墓了,還霸著獨食不放,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我……”闔桑正想回他,忽地感到食指刺痛,酒杯都差點沒拿住,他蹙眉,臉色微變,放下酒杯,望向自己的手指。
“咦,你的手怎麼流血了?”伯戌察覺異樣,順著闔桑的目光看去,見他中指掛起了一顆血珠兒,隱隱越積越大。
闔桑似有所思地看著指尖的血珠,沒有立刻回應伯戌,他想到北郊神宮有天演在,待伯戌在他耳邊嘀咕了片刻,才回過神來,再次微笑起來,對伯戌說:“沒事,可能不小心被利器掛著了,我們繼續。”兩指合攏,輕輕揉了揉指尖,那血珠便自行縮回了血肉中,不見蹤影。
那晚,闔桑辭別伯戌眾人,帶著渾身酒香與美人香回到北郊神宮,突然很想去看看白蟾宮。
一路走去,北郊神宮寧靜如常,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想起夜宴上發生的異況,他不禁覺得自己太多心了。
可是。
當他走進白蟾宮的庭院,看到渾身是血的木魚,呆呆地坐在院子裡的樹下時,他的臉上血色頓失——
他看到木魚腳邊,躺著一把染滿鮮血的斧頭。
當下,頗為慌亂地衝進了大門敞開的房間。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闔桑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味衝得往後倒退了一步。
不知道是不是酒勁上來了,他的手有些打顫,只見他慢慢抬起手,推開另一扇沒有被完全開啟的門,輕輕朝裡走去。
屋子裡的血腥味更是濃得刺鼻,地上有一灘血,闔桑往裡沒走幾步,幾乎就快無從下腳。
他頓了一下,便提腳,緩緩踩著那灘血往臥室走去,血一直從臥室流到外面,闔桑看著地面上的血水,突然不想抬頭看臥室裡那張床上的情況了。就這樣,低著頭,一步一步踩在如同淌成了小河的血水裡,默默走到了床前。
他深吸一口氣,血腥味實是嗆得人胸口發悶,可當他抬眼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哐地一聲坐倒在了浸滿血紅的床沿邊。
“蟾……宮……”他沙啞地吐出了兩個字,聲音極低,低得微若塵埃。
那床上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