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萬點飛塵,一下子消沒在空中。

“不——行雲不要——”飛天嘶喊起來,眼眶劇痛得流下血,“不要,行雲——”

飛天張開雙臂用盡全力地擁抱,可是撲了一個空,那件沾滿血的衣裳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肩上,裡面空空如也。“行雲——”飛天緊緊抓著那件衣裳把臉湊上去,拼命想找回一點他的氣息,他的塵埃,他的痕跡。可是那衣裳單薄的,垂死的,無聲的依在臉上,冰冷血腥的衣裳。

“啊啊——”淒厲地,像是垂死野獸的叫聲,“行雲——行雲!把行雲還我——”雙盈劍破空劈了去,飛天砍向站在那裡的輝月。“把行雲還我!把行雲還我——”

手腕一緊,輝月手中那長的銀鞭緊緊絞住了飛天的手腕,掙不脫,撕不斷。“他是羽族,死後化灰。”輝月冷冷的聲音,“他已經死了。”

飛天聽而不聞,用盡全力和那銀鞭糾纏,雙盈劍在掙扎中掉落在地。飛天低頭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熱紅四溢。他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痛。那銀色的鞭像蛇一樣越絞越緊,勒進肉中,深得觸到骨頭。飛天滿嘴的血,可是咬不斷這銀色的捆綁。

行雲的衣裳還在懷裡,可是行雲沒了,找不到行雲。飛天仰起頭,像重傷垂死的獸一樣嗥叫著。被人按住手腳壓在地上,狂亂地掙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長長淒厲的叫聲,劃破漆黑的夜。“行雲——”

石牢裡黑得很。飛天從不知道輝月殿裡還有這樣的石牢,從前只看到這裡光明的那一面。牆上不知道是嵌了什麼東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塊地方。飛天坐在那光團的下面,仰頭看著那點光。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飛天的手腳都因為寒冷麻痺了,刺刺地痛。

“殿下?”一隻手摸在飛天的臉上,聲音細弱,“殿下?”

飛天慢慢低下頭,看到一臉惶急的漢青,他清秀的臉上全是震驚恐懼的表情。漢青看著飛天的頭髮,半張著口說不出話,淚一下子流出來。

“嚇到你了嗎?”飛天轉了一下頭,他早就看到了。

看著頭髮一寸一寸,由黑轉灰,由灰變成蒼白。像是顏色褪盡的月季花,那種將死黯淡的白色。

“殿下……”漢青拉著飛天的袖子,哀哀啜泣,“你為什麼要走……為什麼又要回來。你殺了七神之一的菩羅,天帝陛下已經動身趕到天城來了……殿下……”

“別哭,漢青。”飛天的手沒法動,被牢牢釘在牆上,“別哭。我要去見行雲了,你也不要哭。”

漢青淚如雨下,打溼了飛天已經變白的頭髮。

“不要哭,漢青。”不要哭泣。其實死亡沒有什麼可怕,最可怕的已經經歷過了,還有什麼再能更可怕呢?

人死後有沒有靈識?有沒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麼,鬼魂應該也有的吧。行雲現在會不會在什麼地方看著他,等著他一起走?

“殿下……”漢青咬住唇不再哭出聲,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滾落。他翻開飛天的衣服,給那些深淺不一的傷口上藥。

“你還是快點回去吧,以後要是有事找平舟幫你。他現在在哪裡,你知道嗎?”

“舟總管在落陽武館,我見過他。”漢青抽噎著,氣有些促。

飛天輕聲跟他說:“你回去吧。讓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對你沒有好處。”

漢青用手背抹淚,“輝月殿下知道我進來,他說你受了傷。”

是嗎?其實飛天的傷不重,最深的一處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頭。輝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測。

漢青擦掉那裡的血汙,看到猙獰外翻的皮肉,紅紅白白的,眼淚滴在飛天的傷口上,灼得有些疼。“疼嗎?”漢青小聲問。

“也不疼。”飛天輕聲回答他。真的沒覺得怎麼疼。輝月也算手下留情,要是他不攔阻,可能那些圍上來的人會當場殺死他吧?並不需要他來這樣維護,也毫不感激他。他不是一直在保護行雲嗎?為什麼今天行雲來找他……卻……不知道行雲走了多遠,他還能不能追得上。行雲有的時候喜歡捉弄人,也許會故意躲起來不讓他找到。

漢青哭了一陣,替飛天收拾傷口後,慢慢地走了。

平舟和漢青應該不會被牽累。這就行了,沒什麼可掛心的了。

飛天看著頭上微弱寒冷的光,等著時間過去,等著死亡來臨。飛天身體越來越冷,連手足的那種麻痛都漸漸消失了。他看著頭上那一點光,很奇怪為什麼那光看起來越來越遙遠。

“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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