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個人想什麼時候見父親,就見父親。
他一年只能見兩次,一次是自己的生日,一次是過年。
那個人學業一塌糊塗,父親卻會誇獎他有進步。
他科科滿分,父親照樣對他不聞不問,從來沒誇獎過他,沒對他笑過。
那個人可以得到父親的懷抱,溫柔,笑容。
只有今天父親才肯牽他的手……對了,還是因為今天父親要帶他見那個人。
那個人……
那個人……
都是那個人!
那明明是我的父親,那個人不過運氣好生成了殿下,就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弗朗西斯公爵和殿下有說有笑地談話,小小的波波羅一臉陰沉地站著一邊,彷彿光明和黑暗,他被拋在了黑暗那一邊。
臨到弗蘭西斯公爵將告辭時,似乎才想起來還有個兒子,便把波波羅叫到身邊,又是一番囑咐,無非是以後多照顧殿下云云。到這時,波波羅一顆粉粉嫩嫩的小心臟已然拔涼拔涼,對“父親居然肯對自己說那麼多話”已經不再激動也不會感動了,他只是木著小臉,一副優等生的小模樣。
弗朗西斯公爵於是放心了,帶著波波羅告別了王子殿下。
他完全沒意識到,就是他,成功地讓自己的兒子恨上了殿下。
兩個月後,剛過完生日的波波羅就帶著幾個僕從,收拾收拾行李搬到了大殿,和帝國唯一的,高貴的王子殿下一起上學……外加輔導殿下慘不忍睹的課程,當然了,他也沒少私下裡使絆子。
於是時光如流水,一晃就是三年。
他和父親見面的日子依然屈指可數,和那個人待在一起的片段反倒充滿了整個記憶。
“波波羅,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明白?”
因為你是白痴,波波羅在心裡白了一眼蓋伊,但還是不情不願地給他解說了。
“什麼嘛,原來是這個意思,這些人幹嘛非得說的那麼複雜,還是波波羅講的好。”綠色眼眸的小孩完全沒察覺波波羅的敵對心理,笑著誇讚波波羅。
波波羅臭著臉,心裡酸酸澀澀的,說不上難受,也說不上高興,就是覺得對方笑得太難看了,讓人看了心裡癢癢的,“這種小兒科,有點腦子的都會。”說完還猛地抬起下巴,牛氣哄哄地拿小眼神瞄對方。
尊貴的王子殿下第一次被人罵沒腦子,對自己的智商深深地保持懷疑,光顧著難受了,也忘了惱怒波波羅。看著本來燦爛的笑臉一瞬間晴轉陰,波波羅心裡彷彿也跟著烏雲密佈了,不耐煩道:“不就是說你兩句麼,還王子呢,這點打擊都受不了,將來怎麼當國王?”
蓋伊紅著眼睛,從臂彎裡抬起頭來,“咦,我還要當國王嗎?”
波波羅叉著腰,“說你廢物你果然廢物,王子將來都是要當國王的,要不然要王子幹嘛?又不中用。”好吧,因為蓋伊的存在,小小的波波羅認為天下所有的王子都是面前這位一樣的廢柴。
“哦……原來我將來是要當國王的,那你當什麼啊?”
“哼,你這種廢柴要是當了國王,帝國一定會滅亡的。”像現在的國王陛下就很廢柴,什麼都聽父親和大公的。
“那我可怎麼辦啊……”十三歲的蓋伊已經開始為自己的亡國奴生涯擔憂了。
“你放心,你父王有我父親和大公,我會當上最厲害的將軍,到時候你就可以繼續廢柴了!”波波羅終於想到好的解決辦法,拍著胸脯保證道。
“嗯,拉鉤鉤,不許騙人。”
然而當第一大公斯圖亞特拿出人證物證,當眾指出帝國的第一繼承人蓋伊王子企圖謀殺國王時,第一個站出來的卻正是波波羅自己。
他直視著蓋伊不可置信的目光,仔細地認真地記住蓋伊慘白的面容,以及顫抖的身子。
他不能告訴他的王子殿下,就在幾個月前,他看見父親書房裡和第一大公的秘密信件。
原來有些事情不是說說就可以的,他也沒有自己想象的勇敢無畏,他是懦弱的,卑微的。早在他被送進大殿的那一刻起,父親就已經替他謀劃出一條路,而他,為了父親,為了弗朗西斯家族的榮耀,不得不走下去。
他和那個人的命運,早已註定,無路可逃。
只是,看著眼前胸口被貫穿的人,他的心臟彷彿也跟著停止了跳動。
他沒有後悔的權利。
可他後悔了。
倘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