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頭腦。殿下是說他回來後尚未洗浴,怕身上有汗漬的異味嗎?
弗恩閉著眼睛緩緩道,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比如鮮血的味道。你能聞到嗎?”
訝異地盯著弗恩殿下的側臉,澈蘇屏住了呼吸。
睜開眼睛,弗恩殿下那蔚藍色的眸子在咫尺之間,沒有溫度,銳利無比。看著身邊乾淨純良的少年,他用緩慢而沉澀的聲音緩慢開口:“我今天,對一個無辜的女人施行了烙刑。”看了看澈蘇肩頭的圓型烙印疤痕,他神色冷漠,“就像你身上的一樣。”
……呼吸微微急促起來,澈蘇明淨的目光鎖住了弗恩的臉。
“殿下為什麼要這樣做?您說了,她是無辜的。”
“因為我要對她的丈夫逼供。”弗恩冷硬地道,“我甚至接著用那個人的幼齡稚女來威脅他——假如他不開口說出我需要的東西,同樣的烙鐵就會落到他的女兒身上。”
澈蘇愕然地盯著燈光下弗恩的臉,那張英俊陽剛的皇族臉龐上,又露出了某種他熟悉的冷酷和殘忍。
“殿下不會真的對一個小孩子下手的。”他勉強地搖頭。
“我一定會。”弗恩冷冷道,看著澈蘇,“不用幫我辯解,你親身嘗試過,我的心有多硬。”
澈蘇怔怔地發著呆,有點茫然的不知所措。和這些天他見到的溫柔比起來,今夜的弗恩殿下身上,有種奇怪的傾向——似乎想把自己身上最可怕最陰暗的部分剖出來,逼迫著露在他面前似的!
“然後你知道我做了什麼?”弗恩忽然短促地冷笑一聲,“我緊接著去了一位老人的家裡,親口告訴他,他今晚上必須自盡。假如他不自盡,我想我一定會叫士兵射殺他,然後佈置偽造一場意外的現場。”
澈蘇震驚無比地呆住了,頭腦中一片混亂。
“殿下……為什麼對我說這些?”他艱難地道,心裡忽然一陣刺痛。
“瞧,你幾天前還在說我是一個好人。”弗恩唇邊露出一抹明顯的諷刺,“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這種乾淨得像水晶一樣的笨蛋,其實不過是喜歡自欺欺人而已。”
凝神迎著他拒人千里的表情,澈蘇發了好一會呆,才低下頭去。在某些方面聰明得近乎天才的腦袋,這種時候總是有點不太夠用。
“殿下,被你逼供的人,還有被勒令自盡的人……都是罪大惡極的人,是嗎?”他小聲問。
“你被我用槍指著眉頭時,是不是罪大惡極的人?”弗恩冷笑,“澈蘇,你什麼都不懂。除了那些機甲,你還懂什麼?!”
呆呆望著他,澈蘇有點難過地垂下頭。是的,他好像除了那些機甲、資料和程式,就真的什麼都不懂了。從小到大,他會的,只剩下服侍霍爾莊園的小少爺。
可是……弗恩殿下那冷漠又刺人的話語卻沒有讓他憤怒,卻依稀覺得有點傷心,為自己,也為弗恩。
“殿下您心裡也不好受,對不對?”沉默了良久,澈蘇才輕聲問。
惡狠狠看著他,弗恩忽然立起上半身,咬著牙:“你哪裡看出來我不好受?!”
澈蘇怔怔看著他,似乎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了色厲內荏:“假如您的心冷酷到覺得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就不會需要找人傾訴了。”
一臉冷酷兇狠的弗恩殿下,忽然僵硬了表情。瞪著澈蘇,他似乎想反駁,又似乎是想撲過來封住澈蘇的嘴。可是,拿什麼堵呢?!
終於控制不住自己,他猛然伸手拉過澈蘇,心中有種壓抑不住的暴躁和壓力,緊盯著面前那張秀美而嫣紅的嘴唇,他忽然就想狠狠地吻下去,是的,就這樣,堵住那張吐出太多不敬言辭的小嘴!
……呆呆看著他,澈蘇完全沒有任何躲避危險的預知能力,困惑地看著弗恩那咬牙切齒的閃爍眼神,他天真地凝視著,企圖用自己的安靜安撫著面前暴躁的男人。
畢竟什麼都沒有做出來,弗恩殿下眼中焚燒的火焰終於慢慢熄滅,臉上的偽裝也終於頹然褪去,半晌後他默默重新靠向床頭,閉上了眼睛。
就那麼自顧自地甩掉了靴子,調整了一下姿勢,他理所應當地躺在了自己熟悉的大床上。
低頭看著這大床原本的主人,澈蘇呆了呆,幫皇太子殿下拉過被子輕輕蓋好,這才困惑地望了望四周。
眼睛落在窗前的沙發上,他正要躡手躡腳地爬下床,身邊卻有一聲含混的聲音響起:“不要走……就睡在我身邊。”
愕然回首,澈蘇看著身邊那不知何時重新睜開的疲倦眼睛。
不是命令,也沒有帶著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