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部分(1 / 4)

樂會上完滿地演出了這首曲子。我原本僅僅是因為雷格勒斯和凱珊德拉在學生會里,要籌辦這些活動而過去幫忙,並未想過博得喝彩。我記得那天雷格勒斯坐在學生會成員的專席上,輕輕笑著為我鼓掌,心裡當下暖流四溢,不由得春風得意起來。

散場後我照例和雷格勒斯結伴回家,卻意外撞上了拉塔託斯克。這位可敬的校長不懷好意地祝賀了我的演出成功,順帶上一句,你也只有這點繼承了你父親的天賦了。

雖然聽到的機會很少,但父親的鋼琴技巧確實出神入化。我不想理他,準備禮節性地打個招呼後繞道。

謝謝您,這可是天賦中最珍貴的一項。雷格勒斯冷冷地回答,然後拉上我離開。

無論是否算得上珍貴,我的鋼琴儘管已荒廢了不少時日,但總還上得了檯面。我轉過身,大致檢查了幾個音的音準,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按下鍵,黑與白剎那間流轉起來。

音階提升又落回原位,幾個反覆小節後清冽的聲音像小溪一樣流淌下去,逐漸消失。

我看書或者彈琴時就很容易忘我而忽略四周環境。也許這種感性的本能註定我無法像雷格勒斯那樣左右逢源,或如凱珊德拉那般堅定自我。但幸而我也不致混淆生活與藝術的界限,所以不會鑽進牛角尖裡去。

曲終時我猛然回過神。因為白天從不拉開厚實的天鵝絨窗簾,所以琴房顯得很暗,用微弱的淡黃色燈光照明,十分古舊而典雅。他半個身子藏在黑暗裡,整個過程中始終安靜地注視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愣然,於是合上琴譜,再次轉向他。

“真的很棒,”他的口吻很輕,我意外地感到了其中淡淡的無奈,“擁有美好性靈的音樂確實適合你,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是如此嫻熟呢。”

“是這架琴的功勞。”我拙劣地岔開了話題,“我以前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鋼琴,輕重把握的位置極其恰當,音質更是好得出奇。看起來它似乎也有些年份了,沒想到還能保持這麼高的品質。”

“這臺是一八五四年出廠的貝森道夫,純正的奧地利血統,”他略微直起身,陰影打在俊俏的側面上,“在我祖父那一代,我父親還年少的時候它就在這裡,確實是生而為德奧系音樂靈魂的。”

我別過臉去注視這架漆成通透黑色的三角鋼琴,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低調而尊貴的金色光澤。然而它不需要任何外表的贅飾,言語不能形容它,當代最了不起的演奏者與它本身相比也會黯然失色,只有那金屬片撞擊的亙古聲響訴說著它的維也納精魂。

“因為它的成色很好,為了不被過度演奏而折損壽命,就從正廳移到這裡來了。”

我立刻從讚歎中被拉回了現實。以往我還從未有機會碰過貝森道夫,只知道這是鋼琴的王族,自誕生起就被鑲嵌於繆斯的王冠之上。

“確實,”我沒頭沒腦地說,“畢竟是純正的奧地利國寶。”

“維爾,”他忽然直接把對話拋給我,我趕忙回頭,“你覺得血統這種東西重要麼?”

“或許對魔法的起始水平有一定影響吧,”我把光換成了白色——現在我已經有權按自己意志改動這裡的一些無關緊要的配置了,然後站了起來,環視四周有沒有其他椅子,好讓我坐在他身邊,“但我想出身的高低並不妨礙一個人追求自己的夢想。”

“其實無論什麼出身,敢於追求夢想的人都寥寥無幾,需要太單純的心靈和勇氣。”他卻直接拉過我,讓我坐在他腿上,我笑了笑決定順從。

“不過,雷,”我半開玩笑地勾住他的肩,“如果你像這樣和我在一起,你就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的家族也就無法延續下去,這樣也沒關係麼?”

“既然這個家族的使命就是守護一個危險的符咒,而這場鬧劇要在我們這代人手裡落幕的話,”他回報以蜻蜓點水的親吻,“那麼我沒有後代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我也不喜歡小孩子,總認為自己沒有那個才能去賦予他們健全的人格。”

“怎麼會呢,”我讓他如同鋼琴漆一般黑亮的髮絲從指間穿過,“如果你有孩子,我想他們會為你驕傲的。”

他偏開視線,搖了搖頭。我的手在半空中僵住。

“你說,我父親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讓我來到這世上,既然他除了我母親以外不在乎任何其他人,可以為了她而把我獨自拋下?”他握住我懸在半空中的手,那雙黑瞳定定地望著我,我無路可逃,“丹佛家的祖先又為什麼要建這樣規模的城堡,而這一族卻始終血脈稀少,守著這個空蕩蕩的庭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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