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整個禁忌研究室的資料燒得再旺,對水妖的吸引力也有限,當他開始對一本一本往火舌裡添燃料感到厭煩的時候,正好年輕騎士特有的那種帶有固定節奏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塞壬的注意力便轉移了。
出現在門口的法爾特渾身上下都是血跡,但那些血全都不屬於他本人,而屬於那些他曾經敬愛過的存在。年輕的騎士直到看到了塞壬,似乎才終於能夠平靜下來呼吸,他身上雖然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劃傷,但那頹廢悲傷的神情卻讓人非常心疼。
「塞壬……」法爾特看著在火光中依然平靜恬淡的愛人,低聲呼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水妖走上前去想要拉對方的手,卻被驚慌的躲開了,「法爾特?」
「很髒……我是說這些血。」對上水妖有些迷惑的眼,猛地縮起手的年輕騎士訕訕的說。他不想這雙沾滿了同袍之血的手,獲得任何溫柔安慰。
雖然大神殿的守備騎士根本對他構不成威脅,但近乎屠殺的戰鬥,卻讓法爾特顯得筋疲力盡。
「最高層的主教們逃走了……其它人,我沒法趕盡殺絕——他們,他們只是不知道這裡究竟發生過什麼。」
雖然理查德.亞森德羅,那個給予他許多溫情寵愛,並教育他做一個正直忠誠、光明磊落騎士的男人,實際上就是這些罪惡的主導者和包庇者,並且死不悔改的試圖用金錢和權力誘惑養子墮落,但是神殿中也還有很多善良的、無辜的,至少是罪不致死的人存在。
至少法爾特認為,理查德紅衣大主教講的大道理雖然是空話,但是那些抱著那樣的信念,剛剛走出神學院的見習牧師們卻並未有錯。
那些會幫著聖羅莎計程車兵管理治安的騎士們,那些會使用治癒之光後,偷偷把錢袋塞回貧苦求助者口袋裡的神官們……即使心中堅信了二十年的美好畫面,大多被現實擊得粉碎,但還是有值得相信的美好一面存在著。
他絕對不後悔放走那些人,他只是有些擔心——
「唔,那是你的判斷嗎?」似乎能從那雙金色的眼瞳中,讀出眼睛主人每個想法的水妖法師,其實根本沒想過要追究。
如果說為了追求更大力量,不惜走上邪惡和毀滅之路,投入負能量懷抱的黑袍法師們,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自私者,那麼像塞壬這樣安於純粹研究生涯的元素法師,就是獨善其身的典型。
統治力量幾乎覆蓋了大半個笛梅耶世界的光明神教,西方中央大神殿被他們夜襲後有什麼惡劣影響,會不會有人帶著訊息跑出去,會不會有製造罪惡的參與者變成漏網之魚……這些其實都沒放在塞壬心上。他所關心的,只是他的年輕伴侶是否禁受得住打擊。
現在看來,水妖沒看錯這個折射出鑽石般璀璨光彩的堅強靈魂。
「既然是你的判斷,那麼就沒必要胡亂自責了——咱們快點走吧,看起來房子又快塌了,雖然你的著落技術有進步,但是這次好像換帕拉賽爾暴走了。」
「嗯!」聽到塞壬半是調侃的玩笑話,法爾特耳根子又開始發熱。
他還不太適應自己的另一個形態,行動起來總有一點笨手笨腳的,作為一頭龍,噴噴龍息搞破壞這種簡單粗暴的任務還能勝任,但需要精準把握力道的事情,比如安靜的降落在大神殿宏偉的神聖廣場上,而不踩踏點什麼就比較勉為其難了……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年輕的聖金龍幾乎是墜落在廣場上,直接砸進了地下迷宮,這群說是要探查教廷秘密,卻連一個內應都沒有的反抗者,才能如此順風順水的找到目的地。
「我會努力練習的。」
如果換成是狡猾的黑袍法師或者老油條的平斯大叔,肯定會針鋒相對的嘲笑連人魚尾巴都幻化不出來的水妖,但年輕的混血巨龍實在太過老實……老實的水妖都不忍心多欺負他。
「你知道帕拉賽爾在找什麼嗎?啊,這裡還有些——」塞壬和火勢的蔓延方向保持著同步速度,慢慢退到門口,邊眯著眼輕輕唸誦著一種探測咒,來檢查還有沒有漏網之魚,邊貌似隨口的提起一個話題,轉移開法爾特的注意力。
「沙伊費索洛維迪蘭斯。」法爾特反射性的應答。
某種奇怪的感應,讓他對這一串貌似是人名的音節記得非常牢固,尤其對於敵對陣營的邪惡法師,他從頭到尾沒有信任過,所以格外的留心對方洩露出的訊息。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發音有點熟悉……」
不像是笛梅耶人類喜歡的大陸通用語,也不是精靈和妖精們講究藝術性的古老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