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殺了三個人,老夫想留他也沒有任何理由。”
“稚兒頑童也可殺人,大人,此舉是否太過武斷了?”
“那如果是妖呢?”
“何以見得。”
“他親口承認,他是百年修煉的九命貓妖。若不是他幫著小女逃過追捕,小女又怎會在外流落許久?老夫捉住他,也是趁他重傷之時占人先機。”
“想不到,自詡光明正大的太守大人,也會趁人之危。”
“他不是人。”
“可是他救過令媛。”
“所以,老夫才沒有殺他。”
“太守大人,由塵很佩服你。為了天下蒼生,可不顧愛子的終生幸福,甚至人身安危。”
“……你……”
“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小苗,由塵在此拜謝。”
……
夜幕降臨,寒意留宿,冷風更加割痛面板。
一片煙花燦爛,夜幕虛虛實實。
筆底無詩吟苦澀,衾邊有淚夢淒涼。
此夜,是城中百姓心中的喜氣之夜,卻也有人在此夜暗自垂淚。只是,不知那淚是咽回了肚裡,還是遺落在了夢裡。
“在想何事?”
略微抬頭,由塵看著面前的濮落,輕淺地勾上唇角:“我在想霍麒淶的話。”
濮落坐在他身邊,手背輕撫著他背上的雪白髮絲,似是極愛那若綢的冰冷觸感:“他說什麼?”
“原來,”由塵輕語,“他並不知我是妖,迦葉什麼都沒有告訴他。”
以至於他一直以為暴露了身份,到頭來卻是憑空妄想,何其可笑。
“你很在乎?”
側頭望向天際,夜色下,瓷白的容顏帶著一種絕世的孤寂。
默了片刻,他沉聲說:“或許吧。”
溫柔地攬過一抹銀絲,濮落伸手輕輕地捏過由塵的臉頰,墨玉似的眸子閃爍著痴迷的光芒,淡淡地勾著一抹笑意。
“即使如此,你也別想逃走。”
“怎麼每次在下來,都不是時候。”
風流輕浮的聲音,伴隨著摺扇忽而開啟的撕拉聲。
“麓公,近日你很閒?”
由塵淺吸一口氣,轉身面對來人:“我不曾記得,妖界是來去自如的地方。”
緩慢步出勾欄,麓公搖著墨玉寶扇,瀟灑坐於欄上,依著身後的漆紅柱子。
“塵兒小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下最怕閒下來,事情太少,在下可會沒事找事做。”
由塵清魅淺笑:“也對,找死的本事也不是一般。”
麓公不明意味地笑笑,翻下欄杆,走到兩人身前,合扇對著濮落抬手淺拜:“上仙,在下是奉妖王之名,前來帶路,不知上仙於此的私事可有解決妥帖?”
濮落垂眸看了他一眼:“三星還未現,妖王倒是著急得很。”
麓公起身,風雅笑道:“只是想請上仙多留片刻而已,熟悉熟悉妖界之事,有百利而無一害。”
“在下想,”轉眼看向由塵,勾魂眼微微眯起,“塵兒小公子也不會失約吧?”
由塵對上他的雙目,淡金色的眸光清淺幽幽:“我有說不去?”
“如此正好,”麓公轉身背對兩人,朗笑一聲,“兩位如無異議,就隨麓某而去,也甚得路上煩事諸多。”
言語一畢,抬起寶扇對著天際擊了擊掌,車馬賓士的聲音,和著烈馬嘶鳴的聲音,一片煙花燦爛中,好似踏夢而來的天上瑞獸。
黑金鏤空雕壁,明珠鑲嵌車身天頂,四匹振翅而飛的妖馬,幽綠色的魔眼閃動,偶爾煞氣頗重地低嘶一聲。
從天而降,落在空曠冷清的院中。
麓公轉身,對著兩人輕勾唇角,抬起寶扇指向妖氣揚動的馬車:“請。”
濮落輕微蹙了蹙眉頭,身旁的人已起身走向車廂,不再多想,抬腳跟了上去。
×××
滄海橫流,磅礴廣大,即使夜裡,一望之下,也是漫無邊際。
泰山抔土不拒,故能成其高;江海不辭細流,故能成其深。
滄海,也是經歷萬世滄桑的千百細流,從桑田輪轉而來。
暗湧洶動的波濤之上,一輛散發著幽幽綠光的飛天馬車從空掠過,踢下踏空,海面浪湧翻天。
“哼。”站立在馬車前的青袍人影,輕輕冷笑一聲,捏著黑玉寶扇輕拍了拍掌心,抬手翻開,青光閃爍散去,一隻海馬似的青銅爵顯現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