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被抓的有兩位理人,其中一位病危被抬離社堂,另一位自此也就不知道被帶到哪裡。
姒璧獨自一人被關牢裡,情緒極為消沈,甚至每日送來的食物都不肯動,惟有渴的時候喝點水。
陶嬰之後又過來看過一次姒璧,讓治玉坊的理工幫他跟姒璧交談(陶嬰並不知道姒璧會說花族的語言),讓姒璧安心呆著,安心吃飯,過幾天會送他回姒城。姒璧不理會陶嬰,也不相信陶嬰的話,這些花族人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三件大玉璧罷了,而姒璧自己心裡明白,他大哥絕對不會想贖他回去,而他父親已經好久沒管事,氏族裡的人也不大聽他父親的話。
三件大玉璧是沒有的,送他回姒城自然也是水中月亮,這些花族人最後還不是要殺了他。
陶熊偶爾過來溜達,看著木牢中的姒璧,總想賺姒璧開口說話,用花族的語言跟他交談。姒璧對陶熊更是不理睬,壓根都不肯抬頭看他。
有天,陶熊人又過來,大概見送給姒璧的食物,姒璧都沒怎麼動過,他從木牢外塞進一個大黃果(橙子)。
“姒常去姒城,估計也快回來,你真打算將自己餓死在牢裡?”陶熊說得悠然。
姒璧仍舊頭也不抬,他很厭煩見到陶熊,因為憎恨他。
見姒璧仍舊不理會自己,陶熊無趣離開,卻在木欄旁留下幾個黃橙橙的大黃果,其中一個還滾到姒璧腳邊。
陶熊走後,姒璧將腳邊的大黃果揀起,憤恨地砸出木牢外,要砸第二顆時,動作突然停止,不知道為什麼鼻子酸酸的,感到很淒涼,捏著手裡的黃果,眼淚第一次流出。他好想回理方,他住的院子就種有好幾株黃果樹,他常攀爬上去摘黃果,那些黃果都很甘甜、美味。姒璧邊擦眼淚邊扒黃果皮,將一瓣果肉放進嘴裡,嚐到熟悉的甜甜味道。
也就在姒璧開始吃東西的第五天,前去姒城的姒常回來陶城,將揹負的木盒在陶氏君長的面前開啟,翻開布料,呈現出的三件大“玉璧”卻沒有玉器的色澤,也沒有玉器的溫潤,這材質,分明是類似於玉石的石頭,這是三件假玉璧。
姒常愕然,他記得他曾親眼見木盒裡裝下三件精美玉璧,而且木盒他也貼身不離,不,也不是說完全沒離過身,離開姒城前,在餞行的酒席上,他多喝了幾杯酒,離席去撒尿並沒攜帶在身,恐怕也正是那時候被調換。
姒璋果然想害死姒璧,即使姒璧回去姒城,今日老君長口令無人聽從的姒城,恐怕也不是姒璧的長居之所。
而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是的,沒有三件玉璧贖回姒璧,陶氏真的會殺掉姒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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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常跪伏在地上,並沒有求饒,他只是痛哭,十分懊悔。陶通將裝玉璧的木盒擱放在几案上,冷漠地看著姒常。
“父親,姒氏蠻夷,言而無信,早先就沒必要派人去跟他做交易,這是對我們陶氏族的侮辱!”大公子陶澤慷慨陳詞,話語激憤。
“父親,這事是我想得不周到,姒氏君長早已不管事,姒氏嫡長又與這個姒氏五子不是同母生養,這實在是我的失誤。”陶嬰急忙上前躬身謝罪。
“我聽熊兒說,這個姒氏五子的母家是花族人,有這事嗎?”陶通漠然地掃視過兩位兒子。
“有這事。”陶嬰曾從姒常那裡聽說過這麼件事。
“殺掉與花族有血親的人,不祥。”陶通沈吟道。
“父親,姒氏如此羞辱陶氏,就這麼算了嗎?何況那夷人父親又不是我花族人,殺了也好教訓這群無禮的姒氏。”陶澤話語仍舊激憤,古怪的是,平日他對他們與姒氏有什麼仇恨是從不放心上,這回他這樣積極,也無外乎是在指責陶嬰無能。
“姒氏嫡長顯然是想借我們陶氏之手殺掉姒璧,真殺了他,反倒是姒氏的一件快事,陶氏的一件愚事。讓他賴活,當個囚人,這人怎麼說也是姒氏五公子,殺掉出口惡氣而已,留下他,卻能羞辱理方。”陶嬰倒也不是真在乎要不要殺掉姒璧,而是他兄長要他難堪,他卻不肯屈從。
陶通看了看長子,又看了看二子,他也不是不知道這倆小子到底在爭什麼,不過他很贊同陶嬰的話,便說:“就先別殺吧。”
陶通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只是因為陶嬰說得在理,還有殺掉有血親的人不祥的緣故。
“那這位總該治罪了?”陶澤不快地指向跪在地上的姒常。
“各忠其主,何罪之有,罷了。”陶通擺手,讓姒常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