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卻不知道一個禮拜前這具屍體剛送到這個鄉下的殯儀館時,那個悽慘的樣子光是用看的就反胃了,根本才不會有人想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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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水看到的天空,看到的陽光,看到的一切風景,和在水外看到的很不同。扭曲變形的景象失去了邊和角顯得柔和,擴散的色彩和光影隨著水波晃動著,織成一片絢麗不可思議的美景。
「如果可以……」在意識漸漸地渙散,肺部疼痛也漸漸被即將解脫的舒服取代時,最後總是這麼想著……
如果可以,真希望就這樣永遠就躺在這……
「三少爺!少爺!」
只可惜事與願違,總是有一堆吵吵鬧鬧的喧譁將他從那個美麗的地方拉回來,順便將抽離的痛苦和寒冷又塞回他身體裡,然後他又回到了他的世界,一群人手忙腳亂地又是捏他人中又是抬又是抱,最後他總是被送到他的床上,被灌著又苦又黑的湯湯水水,好不舒服……
「是他自己跌下去的,我有叫他當心了,可不干我的事!」門外,大哥不知道在跟誰吵著。
可是……是大哥說只要他能抓到停在湖邊那棵柳樹枝條上的蜻蜓,就帶他去好玩的地方玩的,為何他又說不干他的事了?
小小年紀的他不懂。
「你啊,這是第幾次了啊?」
坐在床邊的爺爺摟著他,搓揉著他冰冰涼涼的小手掌,然後仔細地觀看著他的掌心。
「遇水則禍,月樓,你要小心水啊。」
「阿爺,什麼是遇水則禍?」仰著那張像個女娃似的粉嫩小臉蛋看著老人。
「水會給你帶來不好的事情。」
「那怎麼辦?」
「不怎麼辦,逆著來,你就順著遊吧。」
「為什麼?」
「是禍躲不過,游上去,也許……也許是福不是禍。」
爺爺推推臉上的西洋眼鏡,著眼睛盯著那小小手掌沉思著。
爺爺沉思的時候,老邁的麵皮上那些皺摺會變得很深很深,不過對於他的記憶,只延續到六歲那一年,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老人家去世了。
有一種像是爺爺被那場大雨帶走的錯覺。
果然,是遇水則禍。
場景切換到平靜無波的湖泊,月光下泛著幽幽紫光的妖異湖泊,湖水裡站著一個高高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突然他好想靠近那個男人,想看到他的臉。
一步一步地走向湖邊,走靠近那個男人。看不清楚他的臉……看不清楚,明明是在岸上,眼前的景象卻又像是隔了一層水在那般,模糊搖晃著……
於是他努力地睜著眼睛想看清楚那個男人模糊的臉,他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那個男人,但是手像是被什麼給纏住了,啊……什麼時候輪到他躺在湖水裡,而那個男人卻在水面上望著他?
手腳被那水莽草盤根錯節的莖梗給纏得緊緊的,不管他怎麼用力都掙脫不開。
「救我……」連聲音都像是被水給封住了那樣,發不出來……
好害怕眼前水面上那張不清楚的臉棄他而去,他不想要自己一個人被留在這孤單的湖泊裡……
「救我……青禹……」
咦?青禹?青禹是……
「醒啦?」
坐在浴缸旁等了一整個晚上的青禹終於等到寇翎睜開眼睛。他伸手將泡在溫水中的寇翎拉坐起來讓他靠在浴缸邊緣。照手臂這個有彈性的觸感摸起來,他硬梆梆的身體總算是解凍了,睡了那麼久也總算是醒來了……
「……」溼淋淋的寇翎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腦袋一片混亂,只能睜大著眼睛和嘴巴愣愣地望著青禹。
「你……知道我是誰嗎?」青禹把臉靠近,歪著頭有點擔心地問著。
「!」我當然知道你是那個天殺的祝青禹!
寇翎被突然靠近青禹嚇了一跳,一種不像是害怕的奇異情緒讓他莫名奇妙地緊張了起來,想要往後退些,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有一半竟然不受控制。
怎麼回事,明明身上沒有纏東西可是卻使不上力氣……啊!啊!啊!
這一低頭他又發現更讓他吃驚的事實:他那浸在水裡的身體,竟是一絲不掛……這一驚非同小可,張口想要叫出來,連聲音都像是在方才的夢境一樣發不出來。
看寇翎那又驚又恐又羞又怒的無助模樣,青禹突然有種想要把這傢伙抱在懷裡哄一鬨的衝動。
不過想歸想,那種親匿的行為他做不到,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