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上神在找一個凡人,闖了冥府後又將三界翻了個遍,這一陣子下來已經是鬧得人仰馬翻無人不知的地步,就連他這小小土地,也早就聽說過很多遍了。
但被抓出來審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花月大人,當年這洛雲山因為有結界在,既沒土地又沒無山神,小的這裡離山腳都有百八十里路了,也就是因為當初水雲派那事鬧得太大,小的怕會被波及,所以去打探了一下,才會知道個大概。您所問的,小的是真不知道。”
花月沈默了很久才開口:“你確定,最後山上傳來一聲巨響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土地吞了吞口水,艱難地點了點頭:“那一聲特別響,然後天都變紅了,大半個時辰才散去,之後就再沒聽到什麼聲音了……但山上究竟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小的無法斷言。”
花月又沈默了,好一陣,才失魂落魄地轉身沿著路往洛雲山的方向走,再沒有看土地一眼。
那土地長長地鬆了口氣,看著這位在天庭也是久負盛名的上神消失在路的盡頭,也莫名地為那孤單的背影心酸了一下。
這三界都找不到的人,只怕已經不存在於世間了吧。
花月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只是不敢去想。
那之後到如今已經將近一個月了,他問過很多人,嘗試過很多方法,卻怎麼都找不到素宸。
樊非的話似乎並不是隨口編造來騙他的,一切都得到了證實,除了素宸的下落。
那個人沒有死在當年的洛雲山上,卻徹底消失了,如同從來沒有存在過。
這種感覺讓花月覺得很害怕。
──我等著你們來求我。
樊非當初的那句話,現在回想起來似乎充滿了得意和暗示。
花月不是沒有想過去求,哪怕一次次提醒自己不值得,也還是在半夜夢迴時忍不住為心中的驚惶和思念屈服。
但他找不到樊非。
不只是樊非,甚至是折墨,似乎也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失去了蹤跡。
他與樊非算得上世仇,相互廝殺已經是本能,但他知道,如今樊非的怨恨,更多是因為折墨。
只要找到折墨,就能找到樊非,也許就能知道素宸的訊息,但到頭來,他誰都沒能找到。
又一次踏上洛雲山,心就無法控制地痛了起來。
花月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到什麼時候。
他只是盲目地沿著山道一路向上走,好像這樣走下去,就有可能碰上迎面而來的師兄。
山門已經很破舊,牌坊上的字跡早就被磨滅了,當年那個人將他推過牌坊時的情景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可這個地方已經什麼痕跡都找不到了。
往上直走,就是主峰正殿,山頂偌大的廣場空蕩蕩的,滿目蒼涼,盡頭的大殿門窗破落,再看不出一絲千年玄門正宗的氣派。
繞過正殿,就是通往各處的路,素宸的住處在落霞峰上,離主峰極近,清晰地彰顯著水雲派大弟子的地位。
花月沿著山路一步步地走上去,這裡他並不算太熟悉,很多時候是素宸拎著他的衣領御劍直上,像這樣走去的次數,五個指頭就能數完。
那個屋子在半山腰,明明記得是個極顯眼的地方,這次花月卻找了很久,才在錯落的樹叢中找到了。
屋子看起來比其他地方都要殘破不堪,門都已經腐朽成灰了,只有磚砌的牆還搖搖欲墜地樹立在那兒。
花月猶豫了很久才走進去。
裡面什麼都沒有。
當年他就嫌棄過師兄的住處太冷清,如今看來,幾乎都看不出有人居住過的痕跡了。
就好像那個人真的沒有存在過。
花月幾乎是逃出屋子的,他不敢再看,甚至不敢再留下來,意念轉動,人已經回到了九重花海。
看著無邊的花海,好久,他才從那無端的恐慌中回過神來。
“哈。”長長地舒出口氣,他自嘲地笑了笑。
簡直像是入魔一般,那個人居然又成了他的執念。越是找不到,越是想要找到。
只是執念而已。他這麼跟自己說,卻無法控制地難過了起來。
“師兄……”他忍不住叫了一聲。
並沒有人回答。
即便是當年,那個人也不一定就會回答,生氣了裝作聽不見,躲起來都是有的。
說不定現在也只是躲起來,這可是那個人的拿手好戲。
當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