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的身影,此刻被金光照映分立兩旁,朝著相反的方向,拉出兩道斜影。此情此景,令站在一旁的宇文凌禾不由得微微蹙眉,御雋兗,則是垂下眼瞼,遮住了眼中顏色。
提問的人卻被反問一句。面色冰冷的男人直視著面前笑得不乏神秘俏皮的少年,又是許久,口中再次重複問道,“是幻瑛,還是炎兒?”
再度被問起,含笑的紫瞳之中似是掠過一絲波瀾,卻又好像,只是他人錯覺一般轉瞬而逝。
唇邊笑意愈發明顯了幾分,話中的語氣,卻是讓人捉摸不定的飄忽不實,“這稱呼聽起來——倒像是天。可是……卻又不盡然吧?”
並未正面回答對方問題,然而那字裡行間透露出的訊息……卻是耐人尋味。
是啊,稱呼。
一個稱一個為“炎兒”,一個又稱另一個為“天”。
其實,答案早已昭然若揭了不是麼?
既是如此,說是“劫後重生”也不為過的兩人,為何還要在這裡拿腔拿調,你來我往的猜啞謎?
答案——只有一個……
對面而立的兩人,這一回眼底不約而同劃過一抹難以名狀的複雜顏色。
眼前之人是自己希望之人,卻又,並不完全相同。同樣的,自己亦是對方希望之人,但也,並不盡然。
擎著往生鑑的手緩緩落下。盯著少年的目光,卻沒有片刻離開。
心情,此刻其實有些紛亂。
面前的人兒明明是自己渴望緊擁入懷的,然而那透著些許情挑魅惑的笑眼,卻並非記憶中早已深深刻下烙印的模樣。但又——似乎也並不完全屬於他所瞭解的幻瑛。
那隻幻狐,是頑劣的,是狡黠的,甚至也曾不止一次嘗試過“色誘”這種伎倆,但,這般帶著淡淡的、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的魅,卻並不屬於那隻其實很簡單的幻狐。
……
一時之間,原本冷冽的黑眸之中,染上了一層極淡的迷濛。
在他眼裡,面前的人兒到底是誰?不,在這之前,如此看著眼前人兒的自己,又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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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注視著面前人的少年,並未及時捕捉到那男人冷漠臉上慢慢浮現出的疑惑之色,只因,他自己的心中,也是一片起伏。
是的,他,活下來了。
沒有魂飛魄散,也沒有忘記一切。
但,同樣相對的,屬於幻瑛的一切記憶,也如潮水般湧入腦中。
於是,呼吸禁不住狠狠一窒。
本以為,對於幻瑛對將暝的那份感情,早已瞭解得很夠,卻不知,根本遠遠不止如此。
本以為自己對前世今生已經看得很開,卻發現,自己竟然死裡逃生之後,也很是在意麵前男人是自己的“天”、抑或萬年前的將暝——不,或者他更在乎的是,在對方眼中,自己是幻瑛、抑或御紫炎。
矛盾的心情同時糾纏著兩人。
毫無來由的堅持,卻連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也不甚清楚。
有些可笑,又有些……無力。
本該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不是麼?
幻瑛的三魂沒有被毀,自己也不曾灰飛煙滅。如此這樣還能與愛人面對面、你問我答,夫復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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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說的,要炎兒安然無恙,然後——莫要忘了他。
他的炎兒不曾令他失望。確是安然無恙,也的確不曾忘了他。而方才那一席話,已是證明了存在於眼前之人內裡的,確是自己的炎兒。
但,為何心情卻無法輕鬆起來?
想要張開雙臂接納那笑得燦爛、卻莫名有些讓人心酸的人兒,但一雙手卻有如千斤重,怎麼也,無法輕鬆張開。
——
“呵,呵呵呵……”
那麼突兀的,一串銀鈴般的笑容乍然響起,明明不算尖銳,卻好似一片片極薄的刀刃,劃過御天行的心底,“也難怪天不信。這話……連我自己都難信……”
嘆息一般的聲音聽似輕鬆無謂,卻彷彿帶著一顆心,沉至谷底。
一雙黑眸訝異望去,卻見那絢爛笑顏透過層層金光,對映出虛幻氣氛。
“‘浮世輪,輪浮世。五行玉,玉半魂。
乾坤滅,混元分。往生鑑,寄相逢’——”
少年再次開口,悠悠念著,竟是笑了開來,“呵呵,呵呵呵!這幾句話……因緣壁也有打誑語的時候麼?”
說罷,原本臉色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