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御天行的話,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陣恍惚——曾幾何時,他確是不曾計較自己的身份地位。
如今才知,原來所謂“作繭自縛”,便是這般。只是,御紫炎從未後悔選擇做了御天行的影衛——
若非如此,或許他真的便再也沒有理由留在父皇身邊了吧。
見御紫炎的表情柔和了些,御天行也才放鬆了些心情,繼續解釋道,“那日在帳內,顒嵐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飄移不定,似是堅定了何種信念。回宮之後,他便一面韜光養晦,一面暗暗磨礪自己、培植勢力。
如今的御顒嵐,有野心、有抱負、有計謀、有後臺。至少眼下,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選——”
除非——有人比他更出色,且有心皇位,御天行想到此,心裡暗驚——為何他會作此想?其他的皇子他都一直留有眼線暗中觀察,除了大皇子御顒嵐,目前尚無人再適合接替他的帝位——
除了他眼前這個一直不在宮裡的三皇子,這個自願作影衛的三皇子,這個他心中沒有半點記憶的御紫炎。
他既選擇作影衛,便是放棄爭奪大位了不是麼?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此刻還要考慮他呢?是因為他再次闖入自己的視線麼?是因為自己覺得他會助自己渡過此劫麼?……
“收拾細軟,即刻出宮。”
斂下心中思緒,御天行再次感到,此行,一切將要大白,遂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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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兒。”
出得宮來,御天行座下一匹烈焰馬,立在路中。
“主子。”御紫炎閃出身形。
御天行微蹙眉,聲音冷了幾分,“父皇剛才喚你什麼?”
御紫炎微愣,低下的頭卻微微揚起一抹笑意,隨後恢復平靜,站起身來,一雙紫眸直視御天行,喚道,“父皇。”
御天行微挑眉,心情似好了些,“既是微服出巡,你如何喚父皇?”
御紫炎亦揚起嘴角,“那爹爹也要改一改自稱才好。”
眼前這個小傢伙頑皮的笑容,俏皮的“爹爹”叫得御天行清冷的心底湧起一陣熨帖的暖意。
“把你的馬牽來,我們一起上路。”
御紫炎聞言一聲口哨,不遠處鐵蹄“咯咯”作響,一匹墨雪馬來到眼前,正是數年前御紫炎在秋圍之時的坐騎。御紫炎翻身上馬。
清晨寂靜的街道上,一玄衣赤馬,一紫衫白駒,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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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奔波,御天行二人在大央二十里外的一個城鎮落腳。
“二位客官是用飯還是住店?”
鎮子雖不大,這雲翔客棧倒還算不差。見御天行父子二人氣質不凡,忙笑臉相迎,殷勤問道。
“兩間上——”御天行淡淡說道。易了容的臉依舊掩不住俊逸貴氣。
“不,小二,一間最好的上房。”
御紫炎忙搶過話頭攔住了御天行的話。見御天行微挑眉看他,他只低聲說道,“出門在外不比在家,我守在爹爹身邊才放心些。還請爹爹委屈些。”
說罷也不顧御天行如何回答,轉頭又對小二說道,“弄些精緻可口的小菜,再來一壺吟清釀。”
御天行倒也不再多言,隨御紫炎安排去了。
用過晚膳,御紫炎拿出特意從宮內帶來的雨前龍井,幫御天行沏上一壺,便拿過吩咐小二端來的紙筆。這次離宮匆忙,不及對慕華峰交待。此時得閒,勢必交待幾句。
收了筆,等待墨幹,卻聽到背後御天行的腳步漸近。
“好書法,須理法通達、筆力遒勁、姿態優美。運筆要講究節奏、力度,先人云‘寓剛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勁於婉媚之內’,說的便是用筆之道。你尚需多加練習。”
御天行疏冷的聲音依舊如穿石滴水,輕凌,有力,冷潤。
御紫炎微笑回頭,道,“紫炎受教了。”
“嗯。等回去得了閒,我親自教你。”
御天行的嘴角也不自覺的蕩起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御紫炎微愣了愣,不只是為御天行展露的笑意,還是為回宮教他書法之說,但也只是片刻,復又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