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融知道他隨時都在衡量情勢、盤算周遭的危機,像一把半出鞘的劍,隨時蓄勢待發。要暗算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打算和一位水妖在一起。」
尚融想了半天,但想法子向來不是他的專長,他決定採取迂迴攻勢。
「水妖?雄的雌的?」狍王馬上問道。
「你就只關心這個嗎?」尚融青筋了下。
「廢話!我不關心這個難道關心別的嗎?」
「他是西海主向敖的弟弟。」尚融說。
狍王今天不知道第幾次瞪大眼睛,「西海主?你給我跑去□西海主的弟弟?!」
「誰跟你說我是□了!我和他是兩情相悅,是和姦!」尚融也火了。
「屁!別人我不瞭解,你是我兒子我再清楚不過,你這個精蟲一上腦就忘記自己是誰的死兔崽子,第一次肯定是□!那幫水妖一個比一個死心眼,認定了伴侶就咬死不放,被你□的也只好乖乖認帳,從此黏上了你,我說的對吧?」
狍王說的得意洋洋,尚融從來沒有這麼想扁自己家的老爸過。
「離才不是你說的這麼隨便的人。」尚融沉聲,「他道行雖然不深,但資質很高,氣質優雅,我也很敬重他,如果他願意,我打算陪著他一輩子。」
「但他是向敖的弟弟!向敖你可能不熟,老子和他幹過架,你知道他是多死心眼的人嗎?被我扁了十次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還堅絕不肯認輸,到最後逼得老子都累了,非跟他合局不可。」
狍王撫住太陽穴,覺得高血壓又要發作了。
「向敖這輩子最疼的人就是他弟,你還給我去搞他弟弟!嫌我們鉤吾谷樹敵不夠多嗎?要是向敖那老小子知道,你以為你還能坐在這嗎?」
「他已經知道了。上個月我去了水族一趟,跟他要了離,還教他怎麼玩Ipad。」
狍王顯然聽不懂什麼叫Ipad,但前面的資訊已足以讓他腦袋當機,瞠目結舌好一會兒沒說話。尚融從焦石上站了起來,拍了拍沾了塵灰的牛仔褲,背對著狍王。
「我不會再犯一次相同的錯了,尚嘉。」尚融說,「我已經讓?壽承受了太多,無論離也好、小衍的心臟也好,我所重視的人,這一次我要自己保護。」
「小衍的心臟……?」
狍王顯然抓到尚融的關鍵字,但還沒來得及發問,兩人腳下的焦石卻忽然又劇烈地震了下。本來翠雨臺是一座由墨石逐漸層層堆垛的高臺,但被這對暴力父子剛才這樣又揍又碾的,早成了一堆碎石,連下方的出入口都堵住了。
兩人還來不及站起來,翠雨臺下的碎石群便忽然「轟」地一聲,像是被什麼人硬生生撞開一般。
尚融看了狍王一眼,發現狍王同樣露出不解的神色,一臉「不是我放的屁不要看我」的表情。他從焦石上站了起來,碎石被撞開後,高臺前便開出一條通路來,尚融看他眯起眼,看著從通路上湧進來的一大群人。
說是「人」並不恰當,尚融看進來的全是獸族,且多半維持著獸形,貪狼、通豺、黃豹、玄犬、帲�諄ⅰ⒉爻蕷蹋�褂行磯嗌腥諞丫�淮筧系玫墓澄峁戎腫濉�
太久沒回來這個地方,以往整個谷裡的獸族尚融幾乎沒有不認識的,現在竟都顯得陌生了。
不知不覺間,尚融發現,他竟已經以人類的方式生活這麼多年。連他自己,也彷佛認同自己是那個弱小族群的一分子了。
裡頭唯一維持人形的只有一個。尚融看著那個從獸族行伍間緩緩步出,個頭幾乎和他等高的瘦長男子,他身上披著一件全黑的皮衣大氅,連下身的褲子上都綴著獸毛,頭髮束成長辮,俐落地垂在肩側,頭上則戴著同色的兜帽,整個人看起來殺氣騰騰。
尚融發現男人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疤,從額角的位置一路延伸到脖子上,看樣子像是獸類的爪痕,卻不知道是誰傷的。
「……延?」尚融聽見自家老爸首先叫出來人的名字。
尚融看男人在距離他五公尺外站定,傷疤下的眼睛盯著尚融良久,好像也正在觀察他這個離家出走多時的王子。尚融被他看得老大不自在,不自覺地別開了頭。
「抱歉,老爺子,我來遲了。」
男子仍舊站在那一大群獸族間,此時終於出聲了,嗓音低沉而威嚴。
「我接獲通報,有大寺的逃犯擅闖鉤吾谷。我以守穀人的身分通令全谷,即刻將入侵者尚融逮捕,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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頎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