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去了靜安公主府拜訪,到了晚間才回來,又讓林楠修改圖紙,添了許多地方,甚至還加了一個小靶場。
林楠哪還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麼,也不點破,她要什麼給她畫什麼就是,黛玉也不知問了多少人的意思,今兒改一點明兒改一點,足足用了五六日才改好,交給了看管玉芙園的林吉按圖去修。
一面又讓林全去買了百十個身家清白的丫頭婆子,讓人帶了去學規矩。
又過了幾天,江南的船到了,帶著林如海的口訊。
敢不敢消停幾天……
林楠滯了好一陣,很難想象自己溫文如玉的老爹會有口出惡言的時候,可見這次自己將他氣的不輕——到底是為了《三字經》還是買秀才呢?
林楠頗覺委屈,他自認已經消停夠了幾天,可是到底不敢和老爹玩文字遊戲,想起前些日子給李熙出的主意,也不知他找林如海備過案了沒,一時有些忐忑,乾咳一聲道:“林管家可否假裝忘了傳話?”
林福大驚,哭喪著臉道:“大爺你不會又要做什麼吧?”
林楠矢口否認。
林福哀聲道:“前些日子陛下給老爺去信,說大爺您這幾個月要專心備考,讓老爺先不要罰您,有事等您考完之後再說……所以大爺您這段日子可千萬不能惹事了,老爺一肚子火沒處發,我們這些做下人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林楠為之氣結,敢情李熙所謂的給他求情,就是讓他爹等他考試完再算總賬,敢情林福求他別惹事,是因為他爹這段日子沒法拿他撒氣,怕自己做了他的替死鬼……
到底誰的日子沒法過了啊!一個二個都這麼不靠譜!
一面又有些發愁,林如海將給黛玉找教養嬤嬤的事兒交給了他,這原不是什麼大事,但問題是宮裡皇后娘娘當家,若他將皇后的人弄回來禍害了黛玉可怎麼好?找穎妃或張貴妃的話,他又沒有投靠二皇子或四皇子的打算,不好承他們的人情,想想還是再等一陣,有機會問李熙討一個算了。
林如海的震懾力是無雙的,林楠果然就消停了下來,每日除了去時府上課,就宅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黛玉都出去了好幾次,他愣是一次門都沒出,連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讓上門。
但是有時候不是他自個兒消停就夠了的。
他非常非常老實的在家讀書的時候,他和他爹的大名卻如同長了翅膀一樣,以瘟疫一般的速度,蔓延到了大昌的每一個角落——《三字經》終於開始全國發行。
林楠寫的序被變成了跋,新的序言是李熙親筆所寫:“……誠古今一奇書也,讀之可知天下事,通聖人禮。初入社學,八歲以下者,當先讀《三字經》。”
隨之發行的,尚有太子太傅時博文率文淵閣大學士編寫的《三字經注》,諸位皇子寫得《三字經淺析》,至於林楠寫得那篇,因為太過淺顯,被李熙嫌棄,成了寶兒的私人珍藏。順著同一渠道流傳開來,卻並未付諸於文字的,還有少年便高中探花的林如海的月落烏啼,十多歲的書法大家林楠的杏花吹滿頭……
事實證明,在這件事上,林楠有些小題大做了,他小覷了這個時代皇帝的喜好對士林的影響力。若在現代,聽說某某一把手愛吃包子,大多數人哦一聲,然後還是愛吃啥吃啥,但在這個時代,若皇上吼一聲:“朕愛吃包子!”那天下的讀書人必要去嘗一嘗的,彷彿不吃包子就不配讀書一樣。
學成文武藝,售與帝王家,陛下說了,當讀三字經,雖說不是聖旨,但誰敢不尊?
所以他的計劃一二三實則有些多餘了,李熙的一篇續,已經足夠解決所有問題。
彷彿上一夜之間,學堂裡的“子曰”變成了“人之初”……
青樓楚閣中,窈窕動人的妙齡少女懷抱琵琶,歌聲悽婉哀切:“欲說還休、欲說還休……”那一雙秋波,當真是欲說還休。
波光粼粼中,青衣秀士獨立於孤舟之上:“月落烏啼霜滿天……”,情切處,淚溼青衫……
觥籌交錯中,有少年擊節叫好:“妙啊!當真是妙對!二位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便有人抬手頷首做羞愧狀:“謬讚、謬讚……”卻也不怕將尚未出生的李商隱氣的胎都不肯投了。
跟風趕時髦這種事,古今皆同,是以如此總總情景,在大昌的各個角落上演。
而最熱鬧的地方卻在揚州林府,林安抱著高的擋住了他的視線的帖子進門:“老爺,這是又一撥……”
林如海挑眉道:“拿到廚房生火去,怎麼做還要我教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