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不慌不忙,語氣不緊不慢,既不讓人覺得過分熱情,也不讓人覺得有一點冷淡。
“對不住,我這有點急事,得先走一趟,回頭有什麼需要直接找我,別不好意思,以後都是一家人,今天走這一趟辛苦了啊!”趙處又衝郭長城抱歉笑了笑,和傳達室的老吳打了個招呼,這才行色匆匆地走了。
老吳大概是趙處的腦殘粉,即使方才聆聽了一番與他沒多大關係的廢話,也樂得像個瓢似的,一邊帶著郭長城走進辦公樓,一邊喋喋不休地跟郭長城說:“咱們趙處啊,年紀輕輕,有本事,脾氣也好,待人接物從來不拿架子……”
郭長城還沒從遭遇大領導的恐怖氛圍中緩過神來,驚魂甫定,聽得頗為心不在焉。
也由於他一直不敢正眼看人,所以一點也沒注意到,這位領路的老吳先生那張臉在燈光下慘白得像牆皮,嘴唇血紅,嘴角一直咧到耳根,一張一合間,能看出他的嘴裡沒有舌頭。
辦公樓里人來人往,看起來繁忙異常。
直到這時,郭長城才遲鈍地開始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真的有要緊事,半夜加班也很正常的,但用得著連傳達室、後勤人事什麼的也一起加班麼?
大概是看出他面帶疑惑,老吳在旁邊殷勤地解釋說:“小郭你可別誤會,你將來大多數時候也是上白班的,只要是沒大案子,咱們很少半夜加班,可這不是七月了麼,每年沒日沒夜地忙的日子也就這麼幾天,也不讓你吃虧,加班費按三倍工資算,當月獎金翻番呢。”
郭長城更加迷惑,什麼叫“沒日沒夜地忙的日子就這麼幾天”?難道廣大違法犯罪分子也有年中總結會和經驗交流會?
還是按農曆來的?
不過他生怕自己顯得太蠢,沒好意思開口問,就稀裡糊塗地點了個頭:“嗯。”
老吳繼續說:“我吧,一般是值夜班的,白天傳達室上班的是另一位同志,估計你以後見到我的機會少,唉,其實我還挺願意和你們年輕人在一起的——你是剛畢業的麼?哪個學校,學什麼的?”
郭長城暫時拋開了他的疑惑,羞愧地交代了自己拿不出手的學歷,末了蚊子似的細聲細氣地補充了一句:“我學習不太好……”
“哎呀,哪裡!你可是大學生呢!”老吳擺擺手,“我就喜歡有文化的年輕人,因為自己不行,我小時候家窮,還是七八歲那會,跟著村裡的先生念過幾年私塾,先生沒幾年就另覓前途了。這麼多年,學的那點東西也都差不多還給先生了,字都快認不全,只能勉強看懂報紙呢。”
什麼玩意?私塾?
郭長城又一次沒聽明白,可他依然怕顯得太蠢,沒好意思追問。
這時,老吳樂呵呵地說:“哦,咱們到了!”
郭長城一抬眼,只見辦公室門上寫著“人事後勤”四個大字,白底紅字,紅得不正,哪裡不正,他也一時說不出來,然而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才突然恍然——那是乾涸的血跡那種……帶著鏽跡的紅!
老吳在旁邊敲了敲門:“小汪在嗎?我帶新同志入職,你辛苦一下,把手續給我們走了吧?”
靜默了片刻,裡面傳來一個非常輕的女聲:“嗯,來了。”
那聲音好像很遠,又好像就飄在人耳邊,聽得郭長城本能地哆嗦了一下,覺得後脖頸有些涼。
老吳卻無知無覺,絮絮叨叨地說:“真是不好意思啊小郭,辛苦你半夜跑過來一趟,可是沒辦法,咱們小汪跟我一樣,也是隻能值夜班的,所以咱們這的入職手續都得是這個時候才能辦……”
等等……
什麼叫做……只“能”值夜班?
郭長城忽然背後冒出了新一層的冷汗,他鼓足勇氣,戰戰兢兢地掃了一眼急匆匆經過的工作人員,當時整個人就晶晶亮透心涼了。
就這一眼,他清楚地看見,一個穿制服的人就這麼從他身邊腳不沾地地飄過去了。
他……他他他他還沒有腳!
面前辦公室的門“吱呀”一下開啟,門軸發出沙啞的低吟,一個穿著白裙的年輕女孩出現在門口,用那種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飄渺的聲音說:“通知書和身份證都帶了麼?”
陰冷陰冷的空氣從開啟的辦公室門裡湧出來,郭長城的心臟高高地懸在心口處,已經不會蹦躂了,他意識到,這時候要是再裝啞巴,自己說不定就是真蠢了。
他屏住呼吸,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滑過一塵不染的白裙子,一直落到了女孩裸/露脖子上……
一秒鐘以後,郭長城喉嚨裡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