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精王小心地把匣子放在旁邊的小几上,微垂著頭,就像一個受刑的犯人,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啞地道:“二百多年前的一天,我在上面的森林裡發現了一個人,那時他已經神智不清,我問他話他也說不清楚,我走過去想把他扶起來,誰知他的周身帶著很強大的詛咒,我的生命力就在那時被抽走了。”
路西菲爾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深吸一口氣,地精王說:“他一直在唸著一個詞,聽起來好像一個名字,那時他像瘋了似的抱著我的腿不放,他很難控制自己的力量,我的腿就是那時被失控的力量毀去的。我很想記住他說的音節,可是受了重傷,又被詛咒了,我昏了過去,醒時對他說的詞也沒什麼印象了,因為當時也沒聽清。後來,我知道他叫沙卡利曼耶爾,這是他僅存的記憶。天使大人,我只知道這麼多。”
“他毀去了你的腿,可你並不恨他,是吧?”路西菲爾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可憐的地精王,他本性善良,心靈手巧,對給他傷害的人沒有一絲恨意。
“的確,我並不恨他。”乾枯的雙手滑過那張蒼老的臉,地精王平靜地道:“在戰亂不斷的魔界,我們這一族的生存實屬不易。我們愛惜生命裡的每一個和平的日子,決不願去平添仇恨,這種感受是生而高貴的你們無法體會的。我雖然受傷了,可我把沙卡利曼耶爾的到來當作生命的恩賜,就像神給天使的恩賜一般。我沒恨他,相反我照顧他,讓他康復了。我唯一遺憾的是沒幫他記住他說的那混亂的詞,可我已經盡力了。”地精王抬起碧色的眼睛,那裡沒有渾沌,而是一片澄明:“事實證明,他超乎想象的強大,多次保護我們免受戰亂之苦。特使大人,你來這裡問到他,是因為他曾觸怒了神嗎?”
“這個我無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清楚。”路西菲爾道。
不由地嘆了口氣,地精王緩緩道:“已經過了二百年,為什麼不能寬恕他——”
地精王兀自陷入一種深邃的感觸中。
調整了下坐姿,路西菲爾將落在肩上的鬢髮向後理了理,卻不想這個小動作被地精王看在眼裡,他的話戛然而止,目光也忽而凝滯了。
路西菲爾意識到他的視線,忽然想起手上還戴著地精王送給已逝王后的戒指,愛慕之意。
讓人想起最不願想起的過往是一件殘忍的事,讓一個如此善良的靈魂經歷這一切,路西菲爾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忍心。
他只有沉默。
地精王花了好一會兒平復自己的情緒,聲音更沙啞了:“特使大人,恕我失禮。您手上戴的戒指是我曾經的作品,叫做愛慕之意。”
路西菲爾微微點頭:“我曾聽說過它的故事,我很願意將它歸還給你。”說著他就要把戒指摘下來。
地精王連忙搖頭解釋道:“特使大人,您的心意我瞭解,不過不必了。對她的愛,在戒指做成的那一刻就深深植入我心裡,已不必再追求什麼形式。所以救了沙卡利曼耶爾後我就把這一對兒戒指的另一隻——思念之心送給了他,他似乎為情所困,不論如何我希望他能找到所愛的人。我想如果能讓他得到幸福,我的王后莎拉也會很開心的。”
摘戒指的手停在半空,路西菲爾仿如被雷擊過一般愣在當場——原來神要他封印的人一直就在身邊。
那個說愛他的魔族就是他的目標,沙卡利曼耶爾。這樣的巧合真的沒有想到。
“既然這樣——既然這樣,這隻戒指我就收下了。”很快調整回狀態,路西菲爾依然鎮定自若,掌握大局:“那麼後來沙卡利曼耶爾怎麼樣了呢?”
地精王有意低著頭回答:“後來他離開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剛才地精戰士與沙卡利曼耶爾打招呼是那麼熟絡,路西菲爾心裡很清楚他不但沒有離開,而且偶爾還會回到這裡來,所以地精王應該知道他的行蹤。他平靜地道:“可能剛才的地精並沒有把我們來到的情況詳細地稟報給你。和我一起來的,還有我的嚮導——一個名叫摩洛的魔族。你認識他嗎?”
地精王的神情明顯一滯,碧色的瞳仁裡滿是尷尬和猶豫。
路西菲爾不想讓地精王覺得難堪,實際上只要道出摩洛和沙卡利曼耶爾這兩個名字,地精王的謊言已經不攻自破了,於是他不再問關於摩洛的事,只是靜靜地等著。
多年來,他已經深刻地體會到有的時候沉默比不斷髮問更為有效。
他知道地精王此時正在理性與情感之間做抉擇——在選擇做一個好族長的時候違背自己的心做一個出賣者,或者在選擇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