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青年無力的身體離開了那個地宮。走之前,他驅召火蟲,將那地宮輕而易舉的付之一炬。
貪婪的火舌如同盛開的絢爛蓮花般在他身後焚至天際,在他走出洞外時,見到了白嘯,那位統領一方的狼王。他注意到對方的眼神聚集在自己懷中的凡人身上,不由得微微輕蔑一笑。
“白狼王,你來晚了。如果你以後想再見他,就先來拜見我吧。”
他讀得懂那隻白狼眼中的森冷和不甘,他知道狼族的王者是有多麼驕傲,但他卻更清楚,身後揹負一族利益的狼王決不敢貿然和自己出手爭奪。這是意料之中,千萬年來,還從未有人膽敢站在他面前和他爭奪什麼,除了那條愚蠢的赤龍,再也沒有過其他人正面違抗過他。
他把鍾凜帶回了華麟閣中,挑了僻靜舒適的偏院安置,派了僕人日夜照顧。但時間已經過了半月,鍾凜依舊神志混沌,他知道青年的身體非常虛弱,哪怕最危險的時期已經過去,但大傷元氣的身體依然需要很多時間來恢復,那些致命的傷口,對於凡人來說太沉重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他讓婢女在室內點起溫暖的炭火,和鍾凜長久的呆在一起,傾聽對方昏睡中的絮語。很多時候,鍾凜都讓他想起千年前那個曾經在章尾山中與他開懷暢談的半神,他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卻一次次把面前的人與那個人在心中重合,難以自拔。
一直在執著的追尋那個人,如今已過百年,就連他也覺得有些疲憊了。或許冥鴻的神魄只是謠傳,或許那個人千年前死去後什麼都未曾留下,否則,為什麼他在百年間放出數千耳目,苦苦尋找,卻一無所獲?
他越想越心焦,於是抬手讓琴師停曲,離開自己休息的房間,起身走向鍾凜居住的偏院的方向。
※※※
柔軟的床上鋪陳著盛放牡丹盤花的深紅床褥,枕在繡枕上的青年眉關緊皺。一旁侍候的僕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拿著絹帕憂心忡忡的為他擦拭額上的汗水,嘆了口氣,幾人端著木盆輕手輕腳了出了門。
在他們眼裡,這位主子元氣大傷,虛弱得如同將死之人,剛剛帶來叫他們伺候時,每個人都心驚膽戰,生怕出了一丁點閃失。他們知道閣裡的老闆很在乎這位爺,這半月來閣裡經常有來自京師的藥商走動,各種滋養大補的珍奇藥材源源不斷,其中價值連城的千年靈芝老參已司空見慣,都是普通人家一輩子碰都碰不著的珍稀玩意兒,統統熬了給他們伺候的主子吊命。一開始,他們還爭先恐後的擠去看那些珍奇藥材好開開眼界,後來見怪不怪,也就把那些珍稀藥材當平常藥材調弄好了,端給主子喝下。
還好,也虧得那些價值連城的藥材,這位爺的命是勉強留住了。過了大半月,終於清醒過來起身和他們說話,沒有架子,脾氣也直爽,比閣裡那些頭牌好伺候了不只一點點,就是時常精神恍惚,有時不免答非所問,但這對這些下人來說並沒什麼打緊。可現在天氣轉冷了,他們伺候的主子身體虛弱,畏寒懼冷,時常發起低燒,這讓每個人都忐忑難安。
而榻上的人,正陷入了漫長而古怪的夢境中,被燥熱的體溫和周身的疼痛折磨得越發憔悴。
他夢見了一座漆黑冰冷的山,他的腳踏進深深的雪地中,在飛雪猖獗的山中尋找道路。一個黑色的巖洞出現在他的面前,他聽見洞內的黑暗深處傳來悠長而渾厚的龍吟,蒼涼而壯闊,彷彿來自遠古的呼喚。他聽到了鐵鏈躥動的聲音,有什麼龐大的東西被鎖在山洞的黑暗深處,他感到雄厚龐大的力量一絲絲如同潮水般漫過他的腳踝,漫上他的周身,帶著一種讓人自然而然心生敬畏的強大。
但他沒有後退,沒有逃走,而是毫無畏懼的一步步朝山洞的黑暗深處走去。當到達黑暗深處時,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片如同萬丈陽光般燦爛耀目的流金之色。
“…………!”
受傷的腿猛然一痛,那種撕心裂肺的巨痛讓鍾凜驚醒過來,天花板模糊的輪廓在他的眼界中晃動著,漸漸清晰。他遲緩的抬起手蹭了蹭自己的額頭,頭腦暈眩得嚇人。
他的腦海昏沉不堪,只依稀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在那地宮中攢動猙獰的千百巨蟒惡獸,蛇妖險惡殘忍的眼神,不斷噴濺而出的鮮血,還有……離去的秦烈的身影。他記不清在那個蛇妖挑斷自己的腳筋後都發生了什麼,他只記得到處都是血,然後,他在眼前一片血海中模糊的見到了秦烈。
他知道那不是夢,因為對方的氣息是如此清晰。他以為對方是來救他的,在看到對方那一刻時他覺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他滿心渴望著對方握住自己的手,可對方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