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此時小男孩垂著頭,眼裡的淚珠在大圈,聽著重重的摔門聲,縮了縮肩膀,盯著自己的衣襬看了好一會兒,才默默的抬起頭來,然後爬上床去,把被子蓋好。
小男孩把被子拉過頭頂蓋上,不一會兒被窩裡就傳出了隱隱的抽咽聲,只不過聲音很小。
窗外傳出“咔噠”一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陽臺上。
小男孩這才把頭探出來,杏核一樣圓溜溜的眼睛此時紅通通的,眼角的淚水還沒幹,被淚水沾溼的睫毛顯得又長又翹。
小男孩從被子裡鑽出來,下了床,推開陽臺的玻璃門,陽臺的圍牆很高,一隻黑色的蝙蝠縮在陽臺的牆角,黑色的蝙蝠幾乎融入漆黑的夜晚,與夜色渾然一體,只可惜蝙蝠的翅膀受了傷,染紅了一片,顯得異常扎眼。
蝙蝠在牆角撲騰了一陣,小男孩先是看著,然後默默的走了過去,雙手伸過去,把蝙蝠捧了起來,帶回屋子裡,拿出醫藥箱給蝙蝠又是消毒傷口,又是包紮。
剛開始黑色的蝙蝠還有些敵意,使勁撲騰翅膀,但是漸漸地,蝙蝠也就老實下來,或許是因為知道小男孩不會傷害自己,又或許是因為失血過多沒有力氣再撲騰。
小男孩包紮完傷口,把蝙蝠放在軟軟的抱枕上,還找了快手帕給它蓋在身上,輕輕的撫摸著它,聲音中帶著與年齡劃不開的稚嫩,卻異常孤獨。
“好好睡覺,睡覺傷口好得快,明天一早起來就不疼了。”
蝙蝠也不知聽懂沒有。
小男孩第二天起床,蝙蝠已經不見了……
小男孩沒有父母,輾轉在親戚之間,叔叔嬸嬸為了收留他的問題天天打架,小男孩先是害怕,後來慢慢有些自卑、自閉,沒人願意和他做朋友。
他坐在花園的石階上,雙手託著肉肉的腮幫子,默默的看著夕陽拖走最後一片餘輝,天漸漸暗下來。
花園裡玩耍的小孩子都被父母領走,只有小男孩揹著書包,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漸漸發涼的石階上,也不知道為什麼,小男孩的心中突然被一股難過席捲上來,似乎要淹沒他、侵蝕他……
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兒,小男孩的肩膀抖動著,盡力不讓淚水流下來。
“哭什麼?”
小男孩聽到聲音,嚇了一跳,趕緊用袖子抹自己的眼睛,一抬頭,只見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站在他面前。
男人一身黑色的高檔禮服,手上拿著象徵權力的手杖,金髮碧眼,眸子是小男孩沒有見過的碧綠色,很深邃,襯著偏白的膚色,一副高高在上,冷漠又疏離的表情,就像歐洲古老的貴族。
可是這樣疏離的聲音,卻說著關心他的話,第一次有人問他哭什麼,而不是怒喝‘不許哭!’。
小男孩沒說話,死死的閉著嘴。
男人的表情雖然高高在上,卻沒有絲毫不耐煩,深邃的眸子盯著他,又問了一遍:“哭什麼?”
小男孩終於開口了,帶著微微的抽咽聲,“我想要親人。”
男人說:“你的叔叔嬸嬸,不是親人麼?”
小男孩還沒回話,男人又說:“他們對你不好麼?”
小男孩不知道該搖頭還是點頭,他們給自己吃,讓自己住,還讓自己去上學,這絕對不是不好,但卻不是小男孩想要的,他也知道自己想要的太過於奢侈。
男人高高在上的冷漠表情終於出現了裂痕,慢慢的嘆了口氣,伸出手來,“跟我走,你以後就叫安格。”
安格從夢中醒來,他又夢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手稍微一動,肩膀就一陣劇痛,手臂似乎要被硬生生撕下來一樣。
“別動。”
夢裡男人的聲音……
安格盯著眼前深邃的綠色眸子,有一時的恍惚,昆圖斯公爵看著他盯住自己的臉出神,也沒有什麼不愉快的表情,伸手扶住他的後背,讓他輕輕躺下來。
安格終於收回神來,說:“公爵大人?我……”
昆圖斯公爵打斷他的話,說:“你先休息。”
安格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雖然包紮了,但還能看到淡淡的血跡。
安格有些震驚,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又抬眼去看昆圖斯公爵,他自己是人類,而昆圖斯公爵是吸血鬼,這是安格一早就知道的事情。
吸血鬼對血液有著別樣的執著,他們喜歡血液,同樣也依賴血液,安格比誰都更加清楚。
還沒等安格說話,昆圖斯公爵已經站起身來,說:“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