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躺在地上的赫諷,還要好一陣子才能從驚嚇中回過神。
摘西瓜摘到一個會說話的人頭,這份驚嚇實在是讓他差點魂飛魄散。
當林深挑好井水,左等右等,等得都快不耐煩時,赫諷才終於乘著月色回來。
“你怎麼這麼……”原本準備的話到嘴邊嚥了下去,林深看在跟著赫諷身後進院的男人,皺眉。“他是誰?”
赫諷空手進了院子,而在他身後,跟著一個兩手都提著西瓜,走得氣喘吁吁的年輕男人。
“這傢伙?”赫諷回頭看看道:“我從西瓜地裡撿回來的。”
“隨便撿陌生人回來?”林深似乎有些不悅。
“什麼陌生人?”
赫諷指了指地上,後面跟著的那年輕人就乖乖地把西瓜都小心翼翼地放下來,見狀,他才滿意道:“田螺姑娘知道不?這傢伙就是我在西瓜地裡撿到的西瓜姑……你姑且就當做撿回一個短工好了,什麼重活粗活全都指使他幹!保質保量,絕無二話。”
林深將赫諷的瘋言瘋語無視,轉頭盯著那個陌生男人。
似乎也認識到這兩個人中誰才是真正的當家,瞭解林深不是這麼好忽悠的,年輕人笑了笑,道:“你好,實在是抱歉。之前因為我不謹慎的行為讓赫先生受了些驚嚇,所以我特地來賠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請直接指示我就好了。”
“我就說吧,指使,隨便指使!這麼聽話的短工,不用白不用。”
林深嘆氣,他實在不知道是該指責赫諷太容易相信人,還是該說這個陌生男人也太沒戒心。這麼隨便就跟著一個陌生人走了,或者輕易就讓一個陌生人進自己的家,這是一般人會做的事情嗎?
無論是赫諷,還是眼前這個男人,似乎都有點少根筋。
“赫諷,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一件事。”林深道:“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偷偷跑上這座山的人,你認為他會是來做什麼?”
“恩,呃,咦!?”赫諷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手顫抖地指著那年輕人。
“我知道了!原來如此,怎麼早就沒想到呢?他一定是——”
林深鬆了口氣,還好不至於太笨。
“——一定是來偷西瓜!所以才偷偷地跑上山!”赫諷一口氣說完,瞪著眼看著年輕人。“好啊,還不從實招來!是什麼時候開始預謀的,已經偷了幾個西瓜?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
“……”
年輕人和林深彼此相看一眼,此時此刻,這兩個互不相識的人,竟然奇異地感覺到了一種共鳴——對於某個腦袋裡只塞著西瓜的傢伙感到滿滿的無力與挫敗。
“怎麼了?”赫諷左看右看,突然覺得氣氛有點不對勁。“我說錯什麼了?難道他不是來偷西瓜?啊!林深,你從哪裡打來的井水!”
眼睛都突然瞅到地上的一桶冰涼井水,赫諷大喜。“是給我冰鎮西瓜用的?是吧,是吧!你這傢伙,真是想得太周到了!”
赫諷樂得猛拍林深後背,啪啪啪,力氣大得讓原本就鬱悶的林深快要內傷吐血。
林深被他拍得一個趔趄,看著此時滿腦子出了西瓜別的什麼都塞不進去的赫諷,默然無語。而赫諷雙眼放光,看樣子是恨不得現在就大快朵頤一番。
“哈哈哈,哈哈……”
一陣開懷的大笑聲,將兩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
赫諷和林深側頭看,只見那個年輕人正捂著肚子,彎腰笑得厲害。
“抱歉,實在是沒忍住。哈哈——咳,咳咳咳!”笑得太猛,這位都岔氣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後,他擦著眼角笑出的淚水。
“好久都沒見到像兩位這樣有趣的人,一時失態,十分抱歉。”
年輕人站直身體,嘴角還殘留著一絲未盡的笑意。他眼睛彎成了月牙,看著面前的兩名守林人。
“多有打擾了,還沒有來得及自我介紹。”
年輕人伸出手,彬彬有禮道:“我叫夏世離,是一名昆蟲愛好者,現在正在各地旅遊中,做一些喜歡的研究。”
夜風中,夏世離的聲音隨之傳遠。
“順便補充一句,個人最喜歡的昆蟲是蟬。”
像是為了映襯他的這句話,周圍林子裡的蟬鳴瞬時都響亮起來,一聲勝過一聲,宛如吹奏的笛音。
這個男人靜靜笑著,隨著蟬鳴低和。
知了,知了。
你可知了?
那些只能綻放一夏,就隨風而逝的小